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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子像一只雨打后的枯荷,脂粉一层层涂抹,面目全非,白得病态,艳得触目惊心。
她像个浓妆艳抹的跳梁小丑,再度走进心上人的宫室,连烁看着她,难以遏制地厌恶蹙眉。
她端正行了礼,对着连烁笑得无力,“皇上不愿再见臣妾,臣妾知道。”
连烁不欲废话,漠然坐在榻上冷眼瞧她,“既然如此,贵妃还有何事非要面圣?”
她面容如同蝴蝶单薄的羽翅,亦如风中摇曳的藤茎,有些痴恋地看着他面容,像贪得无厌的窃贼,偷来再多一眼倾心,“臣妾今日,是想给皇上讲个故事。”
连烁剑眉蹙得更紧,瞧着她默然无语,祁桑跪在原地,自顾自道,“八年前,臣妾待字闺中,出身样貌无一不好,何尝不是当初皇后娘娘那般,受许多达官子弟青睐,意欲登门求娶。”
连烁紧绷的唇角看不出情绪,她只好撑着笑意往下说,“臣妾是见过皇上的,早在皇上看得到臣妾以前。先帝爷万寿节,皇上作为皇子贺礼,一把剑舞得风流百转,臣妾便在席间,看得如痴如醉。”
她兀自笑了声,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皇回想不起的模样,摇头自嘲,“皇上自然不记得,那一日,于皇上而言不过寻常,可于臣妾而言……便是这一生了。”
连烁终于有些松动,看着她轻声道,“你恨朕。”
她想起几日前问了那个女人同样的问题,便笑出声,有些咳喘,只摆手摇头,“不管皇上信不信臣妾,臣妾从未恨过皇上。臣妾只恨自己,到了今日,却仍不似皇后那般跪在这里,为了母族求情肯放弃一切,臣妾仍是想着自个儿,想着皇上。”
连烁看着她,神情变得复杂,不知是愧疚还是恨意,“朕一开始就告诉过你……”
她打断他,点头道,“是,一开始皇上便告诉过臣妾,钟离家与祁家,一死一生,臣妾家族与臣妾,是该死的那个。臣妾哥哥这些年已尽其用,却不甘命运反了,无疑死罪一条,是以今日臣妾不是来向皇上求生的。”
连烁知道她要将话说完,便不再打断,眼瞧着祁桑膝行几步,将头靠在自己膝头。他僵直着身子,强忍厌恶,想要推开她的手悬在半空终是顿住,听女子喃喃道,“臣妾从未想过,皇上会登门提亲。自打皇上娶了皇后进府,臣妾便有所耳闻,皇上疼爱极了丞相嫡长女,你们二人,是京中恩爱夫妻的典范。”
她有眼泪,带着浑浊的一生,缓缓落在帝皇龙袍之上,因着皮肤相依的温度,尚且察觉不出冷意来,他却也被这一席话带回当年,忆及踏入祁府求亲的那一日,仍觉得万箭穿心,恍如隔世。
活了这么一遭,竟不知到底是在哪里,是谁错了。他们三个人,抑或是芸芸众生的男女情爱,皆似一团乱麻,已系成死扣,无处可寻源头。
女子稳着声音,轻轻笑道,“可是臣妾不信,臣妾想,臣妾这样爱慕皇上,皇上总归会瞧见臣妾的好,会爱上臣妾的。当年父亲问我可愿嫁与皇上为侧室,臣妾一口应下,连眉头都未皱过。”
连烁将手落下,轻轻闭上双眼,祁桑还记得当初那个春日午后,柳絮打着转儿飞了满院,轻盈地黏连做一团,雀跃不已无孔不入,像她女儿心思的喜悦。
七年后,她伏在爱人的膝头,姿势卑微可怜,“臣妾这一生,确然不若皇后果敢刚毅,嫁与皇上,是臣妾做过最干脆利落的一件事。只因臣妾倾慕皇上已久,算来,也有十一年,比皇后还要久罢……”
她合上眼,嘲弄世事,“有时臣妾甚至希望皇上是个贪恋女色之人,如此便可见异思迁,便不至于守着一人这样多年,臣妾便也有机会,可以走进皇上心里。与皇上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位置只有一个,却未必不能是我祁桑。我也想对皇上好啊,我也用情至深,夏时愿为你执扇,冬日愿为你添衣,这一生子子孙孙,我也愿与皇上携手过完。”
殿内用香与二人身上的药味混合,她闻得见,她想,他们不过是两个心事重重的可怜人罢了。这些年竟从未过过一天清风朗月的好日子,平白累出一身沉疴痼疾,药石罔效。
一室寂静,他终于缓缓看着她乌发,这些年无数次的歉疚再度席卷心头,帝皇哑声道,“朕说过,是朕对不住你。”
她含泪摇头,终于哽咽,“有些事,不出于理智。爱令人冲昏头脑,臣妾这些年做了许多的错事,却也不全是受了逼迫。今日一切无可挽回,臣妾认命。臣妾今日来,只有一事,想要问问皇上。”
她悄无声息将发上削得尖锐的金簪拔下,握在手中,终于抬起身子,看着自己的夫君。
连烁看着眼前人脱相的面目,轻轻颔首,“你说。”
祁桑唇边一滴泪,便这么笑了开来,依稀见得到当年柔媚美人的几分风姿,她问他,“皇上说来世许给臣妾,可作数么?”
连烁顿在当场,看着她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窝,脑中想着的是发妻的那双桃花眼眸,心口处蓦地剧痛难当。
半晌,他看着她颔首,“作数。来世,朕愿与你生在等闲人家,再没有其他人。这是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