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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尔略垂了眸,道,“去通禀一声罢。”
“嗻!”全公公带了小太监进宫去,清欢提了膳盒候在皇后身后。不多时太监出来行礼,请皇后进殿,钟离尔整了整冠服,由阿喜扶着缓步进了灯火初上的乾清宫。
进了内殿,皇上着常服伏案提笔,钟离尔领着阿喜行礼,“臣妾请皇上万福金安。”
连烁笔锋一顿,抬眼瞥了瞥皇后,“皇后来了,坐罢。”
皇后温婉倾身道,“谢皇上。”遂起身,从阿喜手中接过膳盒,阿喜福身退下,关上殿门。钟离尔走到榻侧,将食物小心拿出来轻轻摆在几上,连烁忽地将折子往桌上一放,“这鱼汤味道倒是很香,闻得朕确实饿了。”
钟离尔回身瞧着他一笑,“那皇上就来尝尝,臣妾还叫他们做了杏仁糕,都是皇上爱吃的点心。”
连烁起身过来,钟离尔布了筷子,盛了碗鱼汤,将鱼籽都盛在连烁碗中,连烁坐下却并未动,钟离尔又盛完一碗汤,连烁伸手便想接过,钟离尔抬眸瞧着他没有放开,“皇上拿错了。”
连烁亦没有松手,淡淡道,“朕不爱吃鱼籽,那是你们女人家该吃的东西。”
钟离尔心底狠狠被揪了一下,两行清泪就这么猝不及防蜿蜒而下,砸在天子明黄的龙袍上,随即面上一红,松了手,站在那里看着连烁仰头一饮而尽,半晌轻声道,“皇上还记得。”
从前也是这般,钟离尔最喜欢吃鱼籽,连烁每每定是留给她。
连烁没有看她,只是伸手拉着她坐在对面,执筷尝了块杏仁糕,点头称赞,“皇后宫里这杏仁糕做得却是不错,皇后也尝尝。”
钟离尔轻轻吸了吸鼻子,拿帕子拭了拭面,也拿起筷子给连烁夹菜,连烁又仰头喝了碗汤,问道,“皇后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朕送晚膳的?”
钟离尔带了眷恋神色看他眉眼,轻笑道,“臣妾来谢过皇上今日,许诰命夫人乘轿进宫一事。”
连烁拿了帕子,抬眼看着她,片刻又垂眸淡淡道,“钟离夫人是皇后生母,这些也是朕应做的。”
钟离尔抿唇颔首,“皇上细致体贴臣妾,臣妾铭感在心。”
皇上好整以暇看着钟离尔,缓声道,“朕体贴皇后,可皇后近日所为,可为朕想过一二?”
钟离尔听得皇上谴责,却没有跪下请罪,反倒抬首对上他眼眸,不卑不亢道,“臣妾今日所为,无一不是为了皇上。”
连烁略冷笑了一声,往后靠在榻上看着她,“后宫干政,越过朝堂从坤宁宫下了一道懿旨八百里加急发往两浙,全然不顾朕的意思,皇后就是这么为着朕的?”
钟离尔皱着眉摇头想要解释,理了理头绪条理,想要将所想说清楚,“不是的……此事臣妾是顾忌到皇上怕是不方便出面,所以臣妾……”
连烁仍是挂了冷笑打断她,“所以皇后就自作聪明,以为此时还像从前不过是个皇子侧妃时,可以随心所欲,身为人妇私会朝臣,身为中宫擅作主张?皇后是不是以为朕给你的权利大过天去了?”
钟离尔喉咙像是哽了一根刺,心跳渐渐加快,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连烁,仍拼命想解释,“我没有,我只是知道你的难处,我想帮你把事情解决,哪怕让前朝的火都撒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不想你被桎梏……”
连烁忽地疾言厉色,“跪下!”
钟离尔睁大了眼睛呆在原地,忘记去做出任何反应,只知道直直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寒意从手指尖猛地蔓延到全身。
连烁剑眉一横,又是高声喝道,“朕让你跪下!”
钟离尔眼泪蓦地涌出来,她看着连烁,半晌迟凝地起身,屈膝,垂首跪在天子座下。
连烁瞧着她身影,寒声道,“这是朕最后一次提醒皇后,身为中宫,自矜行止。”
钟离尔看着地上沟壑,深深俯首叩在地上,额头贴在冰凉的砖上,鼻尖萦绕着灰尘的味道,皇上仍是高高在上道,“若皇后不是以为朕赋予中宫的权利大过天,便是以为钟离家的权势滔天了不成?”
钟离尔未发一言,一动不动跪着,连烁又道,“再有,朕不得不提醒皇后,朕是如何对待皇后母族的,皇后又是如何对待太后的。晨昏定省,是太后说免了你这个做皇后的就心安理得免了的么?为人媳的孝道,不需要朕来教导皇后罢?皇后是否也该抄上几十遍《女戒》警醒警醒了?”
钟离尔狠狠闭了闭眼,眼泪滑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顺着地砖流入沟壑中,半晌待连烁无话,她终是整了整心绪,哑声道,“太后晨昏定省一事,是臣妾想得不够周全,得蒙皇上教诲,臣妾必当谨记。此后一言一行,臣妾必皆恪守中宫本分,再不敢连累皇上同母族……只还有一事,臣妾须得禀明皇上。”
连烁神色复杂看着她,“讲。”
皇后一叩首,跪直身子行礼,他眼瞧着她面上眼泪颗颗滚落,倔强跪在那里,眼神中再无半分神采,“臣妾今日会见左都御史方大人,并非皇上所言私会,臣妾同方大人在御书房外走了几步说话,宫人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