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6
殊途(三)
耳边战鼓声声,喊声雷动,千军万马的驰骋震得大地都跟着晃动。象沙尘暴一般的人马涌上来,冲锋,碾杀,又如乌云一般被吹散。原先的城堡不见了,山川河流树木花园都不见了,眼睛里能看到的,到处都是血色……被血色浸染的世界就象母亲身上的纱衣,美的炫惑,美的飘渺,可刚一伸手,却听到母亲怒意的声音:“连你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凭什么要让这么多人为你而死!”
有风吹过来,伴着一丝丝的凉意,远处天际的白云渐渐弥散,化成了一根根白骨,飘到了脚下。踏在用白骨堆砌的山巅之上,俯视大地,到处是燃烧的房屋,河流如血。
元澈在陈阵握手成拳,兵士们放缰亮剑的一瞬做出了一个选择:缴械。
这个暗令太突然,琉璃的反稍稍迟了些,最外围的一圈护卫还没来得及应对,前锋兵士的大刀就砍了过来,在强悍的令人毛骨怵然的一击之后,坠于马下。
放弃抵抗的元澈和丢掉武器的护卫被押到货车前,三五个一沓绑在车上,四周是虎视眈眈举着火把的兵士。
火把还没有点燃,他们也在等命令。
琉璃挣了一挣,身上的绳子捆的紧,勒进了肉里,连一丝空间都没有。“公子,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等死吧。”
元澈闭着眼睛一动都没动,白晰的皮肤晒得通红,象是被炽热的阳光烤熟了一样,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不会的。”
是不会死还是不会就这么死,他没有多说一个字,琉璃猜不透他的话。他们的靴子里都有匕首,西北军只让他们缴了械,却并没有搜他们的身,似乎也不害怕他们想法逃跑,或者说他们是有意的要鼓励他们逃跑,然后再象猫逗老鼠一样的虐杀。
陈阵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不怕他们逃跑,只怕他们不逃跑。少主还是个孩子,单凭一个被砍成了两半的同胞,被激起的血性并不能长久。只有大规模的屠戮,手上沾满鲜血,怕而后立,将骨子里噬血的野性释放出来,她才能成为斛律氏真正的王者。
贺云初胳膊上刚刚有些愈合的伤口绷开了,渗出来的血染红了她的衣甲,但她的两只手紧握成拳,即使在昏迷中都都不能让手臂弯曲下来。
小虎放弃了给她换身干净衣服的办法,将被游七剪掉衣袖的手臂用布条整个裹了起来。担心她受冷,又取了件衣服给她盖在身上,拿了湿巾沾了水擦拭她的额头和脸颊给她降温退烧。
马车里华丽的装饰因为熏了过浓的百合香,怕感染了伤口都被游七给扯了,现在就剩了一半能摭挡阳光的纱帘,轻飘飘的,倒是一眼就能看到车窗外的景色了。
小虎用一块白色的新布沾了点蜜汁,少主的唇色发白,他想给她润一润,刚要伸手,却发现少主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车窗外:“少主您醒了。”
小虎高兴地拿巾子润了润她的唇。贺云初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坐直了身子,还好,只有一条胳膊不能动,身上依旧没什么力气,但走一走还是可以做到的。她望了眼车窗外陈阵的背影:“武招弟呢?”
小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主人的神色,没看出什么变化来,低低地答了一句:“抬到后面去了。”
小武的尸体已经被同伙移到了外围,豁开的身体布缠着,象个蚕蛹。头上包裹的只剩下一小块,脸上的血迹已洗干净,又是那张熟悉的白白净净的脸,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从来没细看过,现在才发现,小武的左眉骨上竟然还有颗肉色的痣,使得两边的眉毛不均称也不等长,以前一直觉得他两眼不一样大,原来都是因为这颗痣带给人的感觉。
贺云初定定地站在小武的尸身前,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作任何动作,站了足足半刻钟,感觉身上四肢恢复了力气,这才转过身边的斥侯:“地就埋了吧。”小武害怕虫子,戈壁滩上干燥,埋在这里,尸首连长蛆虫的机会都来不及就会被风干,只是这里风沙大,埋尸的地方也不容易留下记号。
现在的队伍里,从益州带回来的斥侯多跟着陆煦去了夏州,留下的能战之人,伤势最轻的也躺在了驴车上。而剩下的就是司马云指给她的心腹了。但是,从益州出来,这一路上他们跟着德昭一起掣肘她的行动,他们依附的只有他们能认可的强者。没有司马云没有德昭,现在陈阵就成了他们的主将。
陈阵是族里的人,身边带领的大多都是族兵,他们与李崇留给她的亲卫穿着相同的军服,站在一起,贺云初无法判断哪些人是离她更近一些的。
商队的护卫和脚夫们都已被缴了械,三五个一扎被捆绑在货车上,太阳晒的他们低头垂脑似乎没什么精神,只有穿着制服的护卫们警觉地盯着周围的动静,还显得有些精神。
身边跟着贺靖派过来的小虎,贺云初眸光在商队护卫们身上扫了一圈,手指微微动了动,吩咐道:“把那个人带过来,我要问话。”
小虎顺着她的视线往商队瞅了一圈,大太阳底下,都是捆得象棕子一样一打一打的人,他不知道少主要找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