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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站在圈外的猎狗才看的清楚,这支羊群的移动其实是被这一支为数不多的狐狼们在左右着方向的。
穿插于皇仗仪军中做乱的人,是月氏的轻骑。哪怕是如此喧嚣混乱的战场,他们伪装成沙匪的行装已无懈可击,但他们长居于旷野的心性和驭马术的精纯,是军营中按章程条例训练出来的男儿所没有的狂放不羁。
他们噬杀,却不失条理秩序,贪婪却拘于组织。这种军事素养,又怎是一帮由财而聚的沙匪所操守的纪律。
看明白了这点,云初便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坝柳,才是他们最终想要去搏命的战场。
云初向来不热衷于忠君爱国这种事,只是但她自小生长于西线,所有的付出只是为了捍卫滋生自己生命的土地和族民。倘若坝柳破,西线万户千家都将覆于洪流,比起国,家似乎更重要一些。
披金挂彩的车马,粉饰雕妆的卫骑,在窄窄的山谷里横冲直撞。眼前是亲人的安危,身后是族人的安危,哪一方都不容她在此时为自己的安危计。
布置好所有的人马之后,消失了几乎一整天的小武回来了。他似乎没跟贺云初说什么,只是远远地跟她颌首点了点头。
小武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跟任何人不熟悉,完全是生面孔,但贺云初并没有过问,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人的存在一样。
几个新人不待主将的吩咐,自觉排入作战队列,神情肃穆,地盯着前方,主将贺云初的一举一动。
终于,她向上举起了一只手,做了个手势。虽然斥侯们白天按主将的手语行动,夜晚靠哨音,但她的这个手势,他们还是没看懂。
下一刻,看懂了的人打马离开了队列,朝山下的乱阵中冲去了。
半刻之后,贺云初再次打出手势,这次,是所有斥侯们都能看得懂的出战令。
上百支轻骑从山上俯冲而下,带起的烟尘眨眼间漫布在上道上,扬起了一道厚重尘头。
山谷中的混乱,愈显得没有了章法。但在那狭长的山谷间,完全象煮沸了的汤锅的人流却缓缓向北流去。
当这支庞大的人流出现在一处如孪生般的分岔谷口时,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地被牵引着往偏北一条谷道奔去。
被牵引的行动如此明确,久安于水草的羊群自然是分辨不出阴谋与阳谋的,但狐狼就不一样了。
他不但嗅觉灵敏,行动更是异常敏捷。才发现势头不对,头狼便率先放缓了追击速度,稳住阵脚,观察战势。
除了仓皇溃逃,并看不出什么明显不妥。但是溃军中的乱,比之前有了明显秩序,溃退的有了章法,并不似之前那般你惊慌乱撞。
这支队伍虽然大多是来自光禄寺的礼乐仪兵,但只要有人组织,他们平日里练习的队伍秩序很快就能恢复,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被礼制统制的国家,国家制度永远高于个人性命。
在仪仗中作乱的头狼在看出了局势的不可控之后,毅然决定放弃这次肆杀行动,在一声尖厉的哨音指引下,乱阵中的月匪很有章法的从阵局中滤出,退向另一个方向。
每一个有战场经验的老兵都可以看得出,他们这种看似随意实则秩序井然从乱阵中脱身的战法,不但是演练娴熟而且在实战中也应用的游刃有余的一种特殊战法。这种打法,别说是帝都禁军,便是久经沙场的悍将也未必能应对周全。
更何况还是在溃退之时。
退出乱阵的头狼们领着自己的部众有选择性的退入偏东一侧的谷口。在他们身后,还赘着一支不怕死的禁军,穷追不舍。
按常理来论,穷寇是不追的,但既然有人敢追,说明前面的道路也不太平,在这样的地方,伏兵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是面前是一片广阔的如仙境一般幽美的谷地,一览无余的山川美景呈现于眼前,你即使备起万分戒心,除非控空那山花灿烂地表,在下面埋伏一支人马,否则,还真找不到一处可容下百人的遮蔽物体。
刚入谷口时些惊恐加疲惫的喊杀声也缓缓停滞不前了,围追而来的禁在看到这绝美景色的当时便放弃追击,毅然调头而去。
头狼带着他的部众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浑身的血腥丝毫勾不起他们欣赏美景的兴致。他们脸上带着颓然失意的失望,倒不是因为兵败,而是没达到目的的遗憾。
但这份遗憾似乎并未真正影响到他们的士气。短暂的松懈之后,头狼与几位部众首领简单的商议了一番之后,松懈下来的部众换上替马,朝川谷纵深疾奔而去。
疾奔不久,不善于由斥侯先行探路的月匪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地方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了。
原本宽阔的谷地,不知何时身边道路一侧出现的断断续续的山石,随着阳光的偏移,这些渐来渐峭的山石竟然形成了峭壁林立的山崖,而另一侧的幽境仙谷,却随一条缓缓水流的渐不渐细渐来渐散,并随着稀稀疏疏的林木的渐次出现,而完全消失了踪迹,不久之后便形成了一侧的悬崖,与另一侧的峭壁,形成了另一番奇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