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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嘲讽呢?”公主的语调听起来疲懒无力的,完全是无有波澜的,就像是历尽了世事从而就对什么事都看得很淡、仿佛是对自己将不久于逗留的人世产生不起兴趣的老妪,在弥留之间尚要嘲弄一下俊美的郎君一样。
果然,那人清淡出声,语气里头完全让人看不出来,此人曾经当了永基公主整整两年的驸马。
“殿下多虑了,皇上既然万水千山让人带您回来,自然是念在您这些年对安抚稳定北胡有功,会将您视作长公主来对待的。”郑成志的头是微微垂下的,永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不过,一猜想也知道,必定是厌恶加无奈的,他怕也是不愿意来淌这一次浑水的吧?明明当初两人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他必也是不愿再次见她一面的。
只是,昭皇除了让他这个旧人来安稳住她,就别无人选了吧?
她不禁又掩唇笑了出声,笑声既压抑又诡异。
笑到最后她泪都流了出来,却还依旧笑个不停道:“哈哈哈···看来你们皇上行事还别有一番格调啊,这,一定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作为一个前朝余孽,尽管沦落为北胡王宫里一个最下等的姬妾,怕都是新皇眼里的肉刺,只是他没有派人在途中就把她刺杀,约摸是真的存了恻隐,好说歹说地让她落叶归根,死回故土;又约摸是拿她来作为向天下人展示他这天子的仁厚之心,把她作为长公主饲养一段时日后再寻个名目偷偷杀掉;又约摸是,用她来作饵,把拥戴前朝正暗中“工作”着的孽党一并揪出···
这理由太多了,可即使脑袋再不好使,都不会傻得认为昭皇真的就是念在她嫁过去北胡这么些年的苦劳上召她回来好生奉养的。
这郑成志好歹也曾是永基的夫婿,一夜夫妻百夜恩,到了这个关头,竟还对她尽说这些门面的漂亮话。
不过也是,他们成婚那么些日子来,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他都一直生疏地唤她“殿下”,即使她强硬逼迫他唤她一声“烟儿”,他都是宁肯跪下求罪,也由始至终不肯唤她一声“烟儿”。
怪就只能怪自己傻,明明当初人家拒绝得那么明显,却硬要曲解那意思。自以为是为了幸福而生平第一次作出反抗,公然与当时盛宠得连母后都要俯首看她脸色的俞贵妃对抗。婚后又放下公主的架子,一心只想学普通人家的媳妇一样,对郑成志的父母侍奉有度,对郑成志言行必从。
结果呢?却只是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别人而已。从头到尾,郑成志都把她视作一尊冒犯不得的“瘟神”对待,自以为已经侍奉得很好的婆婆,却不想是打从心眼里地对她避之不及,有口难言。若不是那次郑成志难得抛开了“臣子”的恭敬面孔,头一次斥责她替他母亲讨公道,她都不知,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对郑家是那样糟糕和噩梦的一个存在。
后来和离的时候,他就让他母亲急急到与他们世家结交甚好的祝家将祝六姑娘与成世子的婚事截拦下来,现在想来,似乎郑成志在婚前就已经有些关于与祝六姑娘的传闻了,想来是二人早已情投意合,只是当初自己硬插一脚进来,难怪自己一直都得不到人心。
郑成志定在那里,唇角犹豫了一下始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
永基笑完,觉得心里陡然空了一块,无法弥补以致整个人会因为缺失的这块而分崩瓦解掉。
她昂起了头颅,拂开衣摆踱出了车辇,迎风朝着那座金碧堂皇的宫殿方向张望。
随后,她从袖子里缓缓取出了一条白绫,绕缠在了脖子上。
郑成志一见,随即慌了,连忙命人上前夺下公主脖上的白绫,而公主虽然看起来神色晦暗,求死之意决绝,却并没有伸手争夺那白绫之意。白绫被取下之后,她再度面露嘲色,露出不屑的轻笑,仿佛那白绫纵然能被取下,她的死却是依然能掌控却是唯一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这么一想,郑成志不由地心神就慌了,急急脱口而出道:“殿下!请相信微臣!此次皇上召您回来绝无杀意,其实···”
“其实真正要让您回来的不是皇上,而是镇北将军瀚王爷!”
听到这话的时候,永基的眼眸稍稍睁大了一下,颇是诧异。
此话一抖落,郑成志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叹息着说了下去:“骁勇狼将军风曳林,想必殿下旧时听说过吧,他就是如今的镇北将军瀚王。”
“陛下登基之前那三年里,其实大昭全靠瀚王的革新变法,国力才不至于衰落,并有比起大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正为如此,我大昭才能成功将北面虎视眈眈的北胡击退,并把殿下您接回。”
传闻能号召天下猛狼鬼畜作战,战时不到一个时辰,但凭指挥一群野狼就能将数量整整是狼只十倍以上的军队灭掉,令人闻风丧胆的狼将军,前朝统领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风曳林,永基又岂会没有听说过。
可以说若不是风曳林背叛大晋,与戚廷江联结起来反朝廷,大晋又岂会灭亡?
“我不明白,”永基终于对一些事产生了兴趣,郑成志微微吁一口气,因为在之前,她眼里根本就寻不出一丝能与这世界牵连的任何一丝情感,既是还能对事情产生好奇或兴趣,即是还是能有望挽留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