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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爸把剪刀把手那端递过去:“想吃哪条,自己收拾。我先去洗把脸,草柯又是露水又是虫子。”
李爸去卫生间洗漱,杨劲蹲在鱼盆前,一片茫然。
卫生间的水声止息,杨劲终于咬紧牙关,掐住一条不那么生龙活虎的,那鱼也不服气,一挣扎,其他鱼也跟着蹦达,盆里的水溅了一地。
无奈,他双手将鱼掐离水面,鱼身滑不溜手,鱼死命一挣,就轻松逃离杨劲的控制,在厨房瓷砖上狂舞。
李爸走回厨房时,杨劲正满地抓鱼,最后将后按其在墙角,脸上、衣服上都湿了,也分不清是汗是水,还是鱼身上的黏液。
李爸靠在厨房门上,平静地说:“我家姑娘,我了解。她对人没有防备心,也轻易不会难过。”
杨劲窘迫地窝在墙角,双手按鱼,轻也不是重也不是:“是是是,我就是,我之前想得不周全、不长远,我没想到让她那么伤心。”
“啪!啪!啪!”鱼积攒了一波力气,再次死命挣扎。
李爸说:“老话说门当户对,滥用职权罪也不是谁都有机会犯的,我女儿肯定没骗你……她的家庭情况……”
杨劲终于再次掐起鱼。
鱼在地面蹦跶累了,身上的水分蒸发,手感变得干涩,杨劲觉得容易掌握一些。
“叔叔,您多虑了。我就是个公务员,拿的也是死工资,充其量比她早工作几年,工资条上没比她多多少。”
他死死抱着鱼,走到李爸面前:“叔叔,您看着我行吗?李清一躲着不见我,我就先来问问您的意见。只要您点头,我再找她,我有的是耐心。”
经李爸示意,杨劲将鱼放进水槽。
又乖巧地去水盆里捞出剪刀,磨刀霍霍下不去手。
李爸接过剪刀,刀把手向外,他一手抓着剪刀合上的刀刃,一手去摆弄鱼的身子。
“我看你不行。”
下一秒,“邦”的一声,手起剪刀落,手柄实实地凿在鱼头上,鱼眼的正上方。
鱼最后挣扎一下,没了声息。
杨劲心里又是一凛,手上黏腻的感觉还在,鱼的灵魂却已经升仙。
李爸用剪刀剪去鱼尾和鱼鳍,动作极其利落,嘴上说:“她去北京了。”
“啊?”
“辞职了,去北京了。”
盆里的鱼蹦得更加欢畅,杨劲一阵虚脱,李清一家什么都好,只是过堂风太凉。
李爸用刀刃刮掉鱼鳞,两分钟后,鱼已被开膛破肚,李爸说了两次,杨劲才听清,去门边把垃圾筒拿了过来。
李爸将鱼的内脏丢进桶内,放水将鱼冲洗得干干净净。关掉水说:“你还要在这吃饭吗?”
酱焖鲤鱼。杨劲第一次吃到这种做法,酱汁将鱼肉包裹,口感更嫩,新鲜的葱花和香菜提味,还带了点汤汁,杨劲将汤汁倒在米饭上,吃光最后一口饭。
告别时,李爸说:“你以后有孩子就知道,当爸的,最不希望女儿受委屈。如果不是我女儿的错,有人欺负到她头上,搁十年前,我还会跟他拼命。但到了我这年纪,就会想算了,往前看,好好找个顺心如意的人,知冷知热地过日子,比家里有金山银山都强。”
杨劲频频点头,并说改日再来拜访。
李爸摆了摆手,衷心地希望他不要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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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一像一条鱼,此前一直住在鱼缸里,定期有人换水、加氧、喂食,她不知道除了鱼缸,还有无限辽阔的江河湖海,不知道除了鱼食,还有稀奇庞杂的世间百味,不知道有以她为食的其他鱼类,不懂危险与弱肉强食。
一个偶然契机,她见识了庞大水系、暗涌奔流。来北京的前几个月,对她来说,所见、所闻、所感,皆是新鲜与刺激。
她随着人流挤进地铁,步速不由自主地加快,路过□□广场,看到了着过一场大火的中央电视台,听到各地口音和纯正的京片子,吃了卤煮、爆肚、涮羊肉,坐过双层巴士,逛过清代皇室的后花园,跟比自己年长或年轻的人谈话,感觉到了身处北京各自奋斗的各色人等,有冷漠、有疏离、有温暖、有苦涩,也意识到一座体量庞大的城市里,人类智力与体力的悬殊。
她在公司附近租了间屋子,说是屋子,其实只容得下一张床,是一个三居室最小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