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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一时陷入了被动。受困的士卒抵死反抗,杀意更甚,其攻势猛烈,让人始料未及,几乎要从敌方阵营上撕开个口子。皇帝的左翼被屡屡强攻,愈发薄弱,领军大将博罗欢渐渐不敌,军士也有溃逃之迹。皇帝见此,旋即下命怯薛军近前补上缺口,自己则乘着象舆紧追上来。
他分拨出一队怯薛卫军上前助阵,扈从圣驾的军力便少了些,却也顾不得了。象舆被驱下山坡,逐着大军缓缓行进。三军见皇帝的车驾遥遥在望,旌旗招展,在一片血雨中异常瞩目。一时军心大振,再无顾虑地同敌手厮杀起来。
河谷上方血雾蒸腾,窄窄的水道不多时便填满了尸首,上面倒插的箭矢兀自摇曳,宛如风中飘荡的苇草。乃颜且战且退,被对手赶至了对面的山坡上,终至不敌,防线崩坏。他不欲死战,顺势溃逃,皇帝的大军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
象舆行动缓慢,很快被追敌而去的三军遥遥甩下。眼下胜负分明,忽必烈终于稍稍宽心,象舆不疾不徐地行着,无情地踏过地上的尸首。车驾时有颠簸,皇帝却气定神闲,安稳地坐在榻上,目光威严地凝视着前方战场,即便血气扑面而来,也浑然不觉。
车外腥气弥漫,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密密地罩下来。许久未经战阵,我闻之欲呕,胃部也一阵阵痉挛。忽必烈见我面色不豫,不由笑问:“这就怕了?”
他脸上笑意盈然,终于一扫忧愁。我不忍拂他兴致,屏息忍了一会儿,缓缓摇头。他打趣似的一笑,身子倾过来,伸手拍拍我的手背。我握住皇帝衰朽的手掌,轻轻摩挲,指间尽是粗粝的触感,再看他振奋的面孔,一时心头百感交集。
“父皇。”我轻轻唤他,声音低微,犹如呓语。忽必烈见我感慨难言,不由嗤笑:“战场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朕不允,你还偏要跟过来,现在……”
我漫漫听着,不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个瞬间,我们都猛地跌在榻上,身体狠狠撞在一起。车辇不知为何剧烈地晃动,像被一股大力猛然撕开。
车身剧烈地震荡,四角都在拼命地撕扯,车下的巨象像是失控了一般,惊惧地哀鸣,胡乱冲撞,一时扯得车体摇摇欲坠。我和皇帝勉强攀住车板,才不至被甩开。
“贺伯颜!救驾!”危急关头,我来不及思索,本能喊出一个名字。车身晃得越发猛烈,几欲失控,我无意间一瞥,却见数支箭羽轻盈地飞上车篷,不多时,箭矢便密集成雨。
骑兵的呼啸声渐渐逼近,我心下一惊,瞬间明白了什么:皇帝车驾脱离了大军,怕是遇袭了,也不知扈从的怯薛军可堪支应。
舆象突然失控,显然是受箭阵惊吓所致。必须将皇帝移下象舆,否则一旦舆象疯跑,后果不堪设想。
在一片混乱中,皇帝紧紧攀着车板,脸上涨得通红,沉重地喘息,面色难看至极。我知他是痛风发作,强自忍耐,一时焦虑至极,只得道:“父皇,忍忍!”
一语既罢,我找准时机,勉力移到车窗处,但见贺胜不顾安危,奋身挡在象前,大力掣住车靷,以图稳住舆象。我心中惊忧,却不好让他分神,只得大声呼唤近侍:“备马!护陛下移驾!”
不远处的前方,马蹄渐渐逼近。不知何处而来的敌军突袭御驾,乃至象舆失控。随行卫军早已结起战阵,奋力抵御。敌军一时无法近前,只让射手放箭猛攻,箭羽密密匝匝地袭来。我匆匆一扫,卫军中不见安童影子,怕是他忙于指挥应敌,无暇脱身。
少时,惊奔失控的舆象终于稍稍稳住。近侍早已备好马匹,贺胜跳上车,与同僚一起,合力将痛到昏迷的皇帝背下去。可象辇早已成了敌方攻击的重点,箭雨无休无止,密集得无从脱身。皇帝被托上马背,失去了车驾的庇护,身体暴露无遗,恐怕更加凶险。我心急如焚,一时别无良策。贺胜送皇帝上马后,又回来寻我,急声催我下车。
我扶着车身,正欲跳下来,心中忽然一个闪念,立时回到车中,同时大声下命:“着人密送陛下回营,将象舆赶上山坡,不许停下!”
“公主!”见我坐回车中,贺胜一时惊呼,登时明白我的用意。我不给他劝阻的机会,喝道:“起驾!”象舆很快隆隆地驶起来。
巨大的车辇一经开动,再次成了一个移动的活靶,吸引着敌人的箭矢追逐而来。大车剧烈地摇晃,如在汹涌的浪涛中颠簸穿行,我紧紧攀住车窗,怔怔看着窗外,远远瞥见皇帝伏在马上一路回行。待那渺小的背影渐渐消失,我心中大定,长长出了一口气,才觉背上的衣襟几乎湿透了。
可我并没有机会松懈。象舆行到哪里,那箭矢便指向那里,饶是有近侍护驾,车篷上也被钉满了箭矢。车驾颠簸得更加凶狠,车体夸张地倾向一侧,我几乎被甩落,死命扣住车板,才不至于坠下去,紧接着又是剧烈的震颤,整个大车几乎被颠散。
我偷空瞄向窗外,象辇被赶上山坡,可尾随的敌军如浪般追逐而来,便是我下了象舆,也不易脱身。他们定是以为皇帝还在车里罢。我这么想着,一时庆幸,一时后悔。在那紧急关头,我不暇思索,便将自己抛上了绝路。而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