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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沙弥搔骚光光的头顶,又瞅瞅我手中银钞,犯难道:“施主不知,如今物价腾长,这银钞越发不值甚么,您手中的十贯,也就抵得上前些年岁的一贯。怕是买不了甚么!也不知这世道怎么了?是市上货物少了,还是老天凭空撒下了至元钞,银钞逐日贬值,如今已买不得甚么了!”
物价已至少涨了十倍么?我一时惊住,手中钞票也无声飘落。小沙弥慌忙捡起,小心递与我:“银钞再虚乏,也是银钱,施主请收好。”
他见我犹自出神,忽而料到什么一般,了悟一笑:“施主定是不问俗务的贵人罢。凡是出入集市的,又怎会不知如今物价几何,钞值几何呢?刚刚小僧失礼了,但凡施舍,便是善心,我怎能计较多少呢?”
小沙弥望着我,黑漆漆的眸子盈着笑意,八九岁的脸庞稚气尚存,却已通世事。他那清澈的目光惹得我一阵心疼,回神过后,才开始寻摸身上有无多余财物,可是除了安童所赠的春水玉,更无再多的银钞。我又不舍将玉石送人,再度寻摸片刻,只找到一副刚刚取下的银制耳珰。
“小师父,这副耳珰也能换得多少口粮的,拿去罢。”
小沙弥一时犹豫,羞涩地一笑,拿不定主意。正踌躇间,忽闻身后老僧唤他:“妙能,你去看看是否有香客上门?”
“嗳!”小沙弥顾不得接过那耳珰,忙忙应了一声,又跑开了。见徒儿离去,老僧才慢悠悠拄杖上前,低头行了一礼:
“今日是白伞盖法事盛会,施主不在城中游赏,不去大庆寿寺祈福,何苦跑来这荒郊陋寺?何况悯忠寺是为悯恤战场亡魂,从来不是祈福的好地方。”
他说罢,抬手指了指周边破陋的屋宇。古寺空幽,萧条冷落,既无人气,也无生气。偶尔有两只寒鸦从树梢上掠过,更显得寺院阴郁苍凉。
“我来不为祈福,是寻人的。”我淡淡一笑,礼貌回道。
老僧不再多言,幽幽转身,自顾自往院门那里去了,像是去寻徒弟。我在院中默默静立片刻,还是把那十贯钱塞入功德箱,那副耳珰也一同放在箱外。不料此时,东厢房门被人猛地推开,那人似才睡醒一般,揉揉眼睛喝嚷道:“我如今才知,这世上,连佛祖菩萨都是嫌贫爱富的!城里贵人贪求无度,还嫌福薄,一味乞求;可这寒山老院,无人施舍,连稀粥都快喝不上喽!”
说话之人是个三十余岁的男人,看这副打扮,又像个游僧,只是一身落魄,看不出半分法门之人的清净模样。浓重的眉眼过于引人注目,竟显出几分狰狞。
我向他稍稍拱手,问候道:“这位法师像是云游而来,又为何来此呢?”
“我欲渡人,却无道场!”他拧眉看着我,怒目一喝,“达官显贵镇日里烧香拜佛,烧光了多少银钱?可小民却一日苦甚一日,不得超脱。奸贼阿合马横征暴敛,滥发纸钞,平头百姓快被剥夺一空了!”
他像在质问,又似发泄,喃喃骂了几句,忽而抱住头,百无聊赖地坐在檐下台阶上,仰头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原来法师这等方外之人,并非不问世事。”
我负手而立,冷目望着他,越发觉得他的出现并非意外。
“我倒想出世,却不得法门。这位贵人不如教我?”他颇为无礼地看着我,玩味地笑了笑。
“法师问错人了罢!”我瞥了他一眼,话中带着淡淡的不快。望望炉中的香烟,已要燃尽,张易却还未至。一时焦躁,刚要出门去看,却闻寺门处传来朗朗一声:“高和尚不得无礼!还不见过公主?”
我闻言一怔,张易已笑着迎面而来:“臣来迟了,还望公主恕罪。”
我低头打量自己一身男装,讷讷道:“张大人竟是一眼认出了……”
“这荒郊古寺,还有何人会来?何况巴根总管在外面,我认不出么?”他轻描淡写地解释,又对那游僧使了眼色。
那游僧如在梦中,见他提点,慌忙跪倒在地,向我见礼。我摆摆手让他起身,就急急发问:“张大人欲图大事,就凭这个游僧么!”
“公主莫急。”张易见我焦急,悠悠摆手道,“臣欲有所图谋,军中不能没有心腹。可军户管理森严,杂人难入。这高和尚虽然行事粗野,却也会些秘术。定能讨得陛下欢心。”
我仍一头雾水,摇头道:“我父皇可不是任人哄骗的昏君!”
“诶!”张易仍是耐心解释,“高和尚不必服侍御前,我只需告知陛下他能役使鬼神、遥制敌人就好。陛下必会欣然让他到军中服役。军中只是多了份口粮而已,陛下怎会多心?待他在军中待上些时日,扎下脚跟,寻得共事之人,我们再做打算。眼下,北方叛王在逃,南方更有余孽,诸事未定,不宜起事。公主还需忍耐。”
张易却是顾全大局的,我虽心有不甘,仍点头应了,又问:“那么,我需做些什么?”
他等的便是这句话。
张易直直盯住我,一字一顿道:“臣需借用公主的名号。”
“此话何解?”
“眼下朝中,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