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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劳心。原燕京国子学时,学院经费一应由朝廷拨给,降为路学后,朝廷划拨了学田,经费便取自田租。若遇水旱灾害,钱粮收入并不稳定。直学职俸本就不多,却要负责学院田产、屋宇、钱粮、书籍、文簿诸事,因而有一人苦于应对,辞职回去了。眼下只有一名直学勉力维持。
门房一番话才解了我心中疑惑。直学本应从生员中选拔,考核后录用,怎能像白瑀一般随便从市井里寻摸呢?估计他是苦于无人,见我又是外来户,急于安顿,一时招来应急罢了——这秀才倒会盘算呐。
是个苦差事啊,我心中默想。不过直学可以住在学里,免去一笔房租,却也不错。
一盏茶尽了,有个小童子过来传话,说白学正那里授课完毕。我侧耳一听,果然有下课的钟声传来。遂跟门房打了招呼,由小童子引着去见白瑀了。
我这才得以细细打量官学的建筑和布局。学院共有两进院落。前院约有斋舍六七间,供小学、大学生员上课,后面堂屋则是食堂和教官居所。立在堂庑下一望,钟声过后,各个斋舍的房门相继打开,一众生员纷纷出来。看其年纪,小的九、十岁,大的则有十五、六,都进退有度,排着队列出来。可一出了斋舍,少年们就轰然散开,嬉笑着往学院外跑去。两三个教官模样的青年紧跟上来,高声喊道:“都不许走远!午膳时分,诸班的班首、直日都把人点清带回来!”而后就听人群中有少年爽朗的话音传来:“助教放心,学生知道啦!”
看着这些青葱少年,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和安童、那木罕一起读书的情形,心头一热。他们少年时的面孔还清晰地印在我脑海里,可这些人我也许永远不会再见。念及此,眼睛有些发酸,脚步也迟疑了。
引路的小童子蹦蹦跳跳的,扭头欢快地向我喊道:“舍人快来,白学正在斋舍里候着呢!”
来到前院西面一间斋舍,正是白瑀教学之处。此时生员都出去了,只剩白瑀静静坐在教席上。我扣了扣门,正要进去,忽见里面书桌间还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垂首而立,咬着嘴唇,颇为委屈的样子。而教席上的白瑀却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少年:
“助教说你《小学》、《论语》有多章仍无法默出,习字也荒疏了几日。便是因病误学,一个月的时间也应补上。助教训诫无效,以至于要学正亲自督导。你能给我个理由么?徐慕之?”
“学、学正……请再宽限三日,学生定会补足功课。”小少年不安地抬起眼睛,小声恳求。
白瑀冷冷一笑,不为所动,没有回应他的话,凝神沉默片刻,复又开口:“助教跟我提起,你因病请假的时候曾几次在大兴县衙出入……”他低眸缓缓道,“莫非不是病了,而是不想读书,跑去县衙做胥吏了?”
小少年闻言,骤然抬眸,目光猛地一颤,口中却支吾难言:“学正……”
“你不实说也罢,我改日让人去县衙一问便知。”白瑀也不抬眼看他,目光凝在别处,不咸不淡地开口,“你这年纪也该入大学了。只是下月就要考核,若不通过,怕是无缘。到时同学怎么看你?你父亲也会蒙羞罢。”
“学正,慕之知错了!还望学正宽宥!”小少年一慌,几乎要哭出来,连声恳求道。
“即便我宽宥你,又怎么帮得你通过考试?”白瑀似有所动,抬了抬眼,目光仍无感情。
“学正既然有心训责弟子,定有办法帮我。弟子知错,立时悔改,一切都依学正所言。”
小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抹了抹脸颊,他已急得落泪。我心中也有些不忍,正犹豫着要不要插手。
白瑀凝视着他的脸庞片刻,而后起身来到他身边,伸出手为他擦去眼泪,语气柔缓下来:“你家中情形我已知晓。父亲卧病,为何不告知学里,反而自己跑去做胥吏?”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父亲病得很重。太医(1)给看了病,可家里仍付不起药钱。哥哥说本朝不行科举,读书无用,还不如去做胥吏,熟悉细务,有俸禄可拿,日后还能升官。我、我……”说起父亲,小少年更是焦虑,抽噎了几下,终于哭出声来。
“药钱我来想办法,你仍来学里,不要误了功课,”白瑀抚了抚他的头,教诲道,“你去做胥吏,肯上进,是好事。可学业未精,便急功近利,汲汲于刀笔筐箧,终非正途。苦心读书,涵养品性,习得大道,方能长远,否则终身只是沉沦下僚罢了。你是儒户出身,免于赋役,认真修学便是义务所在。这更是平民子弟无法获得的机会。莫要不珍惜。”
“学、学生知道了。只是这考、考试……”
“好了。”白瑀打断他,脸色又沉冷下来,“我给你机会,你也要善自珍惜。这几日便宿在学里,晚上找我补课。家里的事不要忧心,我会着人安排。”
小少年心中感动,一时失措,不知做何言语,只是连声道谢。白瑀摆摆手,柔声道:“去罢。”拍拍少年的肩膀,把他送到斋舍门口。甫一抬头,才发现在室外等候已久的我,脸上立时生出歉意:“让苏舍人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