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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肯入番,投江而死。罢罢罢,就葬在此江边,号为青冢者。”
单于颇有气度,也敬佩昭君的贞烈和胆魄,并未因昭君之死迁怒于汉朝,只怪毛延寿这小人挑拨离间,便将这厮解送汉朝,仍与汉家修好。
我没想到剧里的昭君会有如此惨烈的结局,一时惊住。场中看客也纷纷咋舌,摇头叹息:“是好女子呵!大义凛然,远胜男儿呀!”
这样的结局,番汉两家似乎皆大欢喜。可真正的有情人却阴阳相隔,两地萧索。汉元帝虽保住了江山,却从此郁郁寡欢,连政事都荒疏了,只是哀叹:
“自从明妃和番,寡人一百日不曾设朝。今当此夜景萧索,好生烦恼。且将这美人图挂起,少解闷怀也呵。”
天子在冷清的寝宫里空对着美人图怀想旧情,神思恍惚间梦到昭君入梦,可二人还未见面,便不见了昭君踪影。天子仓惶四顾,徒劳地寻觅着,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声哀戚的雁鸣。他一时心如死灰,只是颓然坐着,唱道:
“白日里无承应,教寡人不曾一觉到天明,做的个团圆梦境。却原来雁叫长门两三声,怎知道更有个人孤另……早是我神思不安,又添个冤家缠定。他叫得慢一会儿紧一声儿,和尽寒更。不争你打盘旋,这搭里同声相应,可不差讹了四时节令?”
故事就在寂寞天子悲凉的唱腔和一声声雁鸣中走向结局。正末已下场了,可那雁鸣仍余音绕梁,缠绵不绝,像是有情人说不尽的幽幽心事。场中看客也真切地入戏了,无人欢呼,无人喝彩,全都沉浸在各自的心绪中,久久难以释怀。直到又一通铛铛铛的锣鼓声响,演员上来谢幕时,才醒过神来。
那正末仍穿着帝王的玄衣,却已卸了冠冕,脸上脂粉未除,仍可见容貌轮廓。真的是清秀绝伦,一时难辨男女。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妩媚中又带着几分清高孤冷,叫人不敢轻慢。他福了福身,而后朗声开口:
“奴云轩儿,本真定伶人,今日首次在大都做场。多谢各位看官捧场。”
听这声音,我的呼吸瞬间一滞,盯着台上那风姿卓绝的身影错不开眼。脑中许久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汉元帝才是云轩儿!竟是反串!
兀自想了半刻,才跟着场中骤然响起的喝彩声一起鼓掌。云轩儿看着台下欢呼的场面,脸上波澜不兴,只是从从容容地还礼:“奴谢过诸位看官抬爱。”
“好个宁四姐!竟能反饰驾头,果然朱娘娘的高徒,名不虚传!”场中有人起身喝彩,竟是昨日那个周舍。
云轩儿微微一笑:“舍人谬赞了。”而后又向看客们道了个万福,便从容步下戏台,只余掌声喝彩声响彻戏棚,经久不散。
过了半晌,我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刚要出场,猛然间看见身旁角落里坐着一个白衣秀才,他有些出神,仍盯着云轩儿经过的下场门,口中喃喃唤道:
“四姐。”
第166章 路学
我着眼一望,这个白衣秀才正是昨日见到的那个白秀才。他有些失神,情绪颇为低落,似乎还沉浸在那场杂剧中,并未注意到我。我有心与他攀谈,却不好贸然打扰,遂静立在一侧等候起来。戏园里看客渐少,原本能容纳百余人的大庭院,现只剩下十余人了。
白秀才兀自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起身,举步向下场门那边走去,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犹疑起来,止步不前。
我不知他这般踌躇为的什么,等的也有些焦急,正要上前询问,忽见下场门那里有人撩帘出来,见到白秀才便热情地招呼:“呀,白秀才!今儿也来捧场,胡三这里谢过了!”
白秀才被他一招呼,脸色并不似昨日那般清冷,淡淡一笑:“胡班主客气了。这杂剧做得精彩,本子也好。不知是哪位才人写的?”
“书会的马致远马秀才,刚写好的本子,幸巧被我碰见订下来做首场。”胡班主摸着下颌胡子,无不得意地说。
“班主慧眼。”白秀才说着,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仍望向下场门那边。
胡班主何等人精,一眼便看破了他的心事,揶揄笑道:“在等四姐?她在戏房里卸妆,我叫她出来。”
被他说破,白秀才脸色一滞,尴尬地笑了笑,摆手道:“不了。她一个正末唱了四折,怕是累得很。今儿不便打搅,我改日再来看她。胡班主先忙,白某告辞了。”说罢,拱了拱手,回身要走。
胡班主笑着叹了口气,却也不拦,道了声别,正要折回戏房。忽见下场门的帘子猛地被人撩开,一袭倩影立在门口,眸子凉沁沁地望过来。
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容貌极清秀妍丽,眉如远山,眼横秋水,气质高静淡雅,竟不沾一丝勾栏媚气,萧萧然有林下之风。只是神情太过清冷,像淡出了红尘之外一般。
她那目光只锁在白秀才身上,眼里并无他人。眼里水波涌动,像是勾起了回忆,说不清道不明,可那脸色终是冷的。
白秀才被她盯得极为被动,再也回避不得,便不再回避,眼神柔和了许多,神情也显得伤惋,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