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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回女子一眼:“小娘子若没有去处,尽可来找我,昭回坊帽儿胡同周家。京师有名气的家班小可还认得几家,帮你推介却也不难。”
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向斜街东头走去。
他这番话说的那回回女子心动,沉默着思量起来,而后便道:“班主,您若不收下我,奴家自去寻周舍人哩!”
说着,还真的松开拽着班主衣袖的手。
那班主已被周舍说得动摇,嘴上却不肯松口:“小娘子连汉话都说不好,汉字怕是更不认得。俺这庆云班又不是酒楼,不缺唱曲的。若做杂剧,你认得脚本么,说的清宾白么,唱的好曲辞么?俺这里人手紧张,却又叫谁一字一句教你呵?”
米里哈闻声一噎,不禁嗫喏道:“奴家虽说不好,却可以学……可、可以学。奴家记性高,能学得快!”
“嘿!教你学,还要给你工钱,俺图甚么呢?赔本买卖哩!”胡班主无奈地摊摊手,面露难色。
米里哈听了,垂着头,声音也低了下来:“奴家只为图口饭吃,工钱可、可只要五成……”
“不成喽,不成喽!”胡班主连连挥手,作势欲走。
“那四、四成呢?”
“不成,不成!”
“……”米里哈一阵沉默,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再度让步,那胡班主却不急于走了,反而耐心等着她给价。
周围男人只是乐得起哄,自周舍走后,并无一人帮忙说合。
“胡班主不厚道呵,小娘子还是另寻家班罢。”我在一旁观望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上前附了一句。
米里哈闻言,似有所悟,抬起眼帘望了望我,眼神里带了几分迷茫,而后轻轻开口:“敢问这位舍人,昭回坊却是怎么走呢?”
“向东出了斜街,过海子桥,穿过靖恭坊便是了。”我像本地土著一般,熟络地为她指路。
看她有这般意思,胡班主有些急了,挑了挑眉,无不讥讽地开口:“去昭回坊?找周舍人么?他那等官家子弟只会白白睡了你,不可能为你攀扯甚么家班!”
米里哈闻言脸色一白,羞愤地瞪了胡班主一眼,却无从反驳。胡班主摸了摸下颌小胡子,得意地一笑,“而我这里,也不是不可商量,只是工钱需少些……俺管你吃,管你住,来往俱是名伶,可教你习艺——小娘子有的赚嘞!”
“小娘子何必执意入家班?你会达达曲儿,回回曲。蒙古、色目王公定然喜欢。只需在斜街一带酒楼里流连,唱曲一日怕是不下几百钱,还少了管束,图个自由呢!”我道。
“这……”米里哈有些动心,旋即脸色又垮了下来,“可奴家并没有琵琶、火不思……”
“……”我却没想到这点,摸摸自己口袋,也不知这琵琶价钱几何,自己的银钱是否够用。但见胡班主脸色又得意起来,便道:“这也不难。小可可为小娘子置买琵琶,娘子只需把酒客的赏钱分与我一些。小可也识得些字,可教你记小令,背曲辞……”
我信口说着,突然意识到这也不失为一个短期内立身的营生。没有住处也不难,大都城北边人户稀少,赁个房屋,租钱不会太多。我识字,会多种语言,除此外还能找到其他生计呢。
“如若这样,我可与舍人分五成钱。”米里哈蓦地抬头,竟是一口决断下来。
“置买琵琶,分得赏钱,舍人的主意打得不错,”胡班主的脸色有些难看,望着我阴沉沉道,“依我看,还不如将这女子引到家中置于侧室,还白白得了个便宜姬妾,既能暖床解乏,还能唱曲解闷儿……”
我从未想到这一层,不由得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随即从善如流地点头:“班主说的是。便不是姬妾,有红袖添香,也不失为人间乐事。”
“呵,”胡班主眼里精光一闪,露出一丝狡黠,“舍人怕是南边来的罢?难道不知我大元律令:良贱不婚。俺看你也是个良家子,整日里与倡优之流厮混,也不怕辱没了清白身家,耽误了大好前程。”
我闻言一惊:自己果真大意了。在外日久,果然不知这些律法章程,竟入了这人的套儿,还几乎暴露了身份。
饶是如此,我还得硬撑着场面:“大元不行科举,我又怕耽误甚么前程?”
“小哥哥果然不是我国朝之人么?”胡班主眯眼一笑,“要俺来教你本朝律令么?你识得字,考个儒户,或做教谕,或由吏入官,不都是前程?可你这良家子若流连勾栏,玷污了名声,那可就难说喽!”
我渐渐沉默下去:由吏入官,我并非不知。可因着往昔不在意,竟被一个班头当街说教,已是丢了颜面。想还口辩驳,底气却已不足。
米里哈见我不语,有些失措。胡班主笑笑:“俺可要收工了,小娘子若有意,明日做场时再来相谈。”说罢,又望望我,“娼妓优伶,终是贱籍。多少人巴望着跳出去!小哥哥还是珍重清白身家,谋个儒户罢,又可免去税粮科差,有何不好?好前程呵!”
他像是在好心规劝,语气里却又带着几分揶揄。围观诸人纷纷把目光投在我身上,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