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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的消息,知情的话,他也定然不会让那木罕冒险追击。
镜中失神的眸子一如我绝望的心情,我枯坐着,任由阿兰将脂粉涂在我脸上,唇上涂了胭脂,才多少有些血色。她见我悒悒不乐,便安慰道:“公主,北平王早晚会救你脱身,您现在首要是保重身体。”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忽秃伦派来的侍女就在帐中,阿兰的话她们必然能听到。可这有什么关系?——眼下,我还能逃得掉吗?
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局面了。先前,八剌击败了海都,还能指望他遏制海都之势。可钦察汗国介入后,八剌便不是二国对手。曲律的斤一死,又逼得他与忽必烈断绝关系。不得已才同意三国和谈,在塔剌斯河畔召开忽里台大会,内容无非是如何瓜分河中之地。
没有蒙古大汗参加的忽里台大会,也真够荒唐!忽秃伦带我前去,又算是什么呢?
我苦涩一笑,心里反反复复想了许久,竟慢慢平复下来。我的境况还能更糟吗?还有什么磨难承受不了呢?至少,人身安全没有问题,海都是绝不敢对黄金家族血裔动手的。
阿兰服侍我梳洗完毕,我撩帘出了帐子,走在阿拉湖畔平坦的草原上。望着远处的群山,张开双臂,深深吸了口气:不管怎样,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回到家乡,回到中国的土地上!
早晨的河滩一片静谧,牛羊在河畔饮水,还有马倌在一旁刷马。脚下的草地还是绿绿的幼苗,让人不忍落脚。可就是这么柔弱的嫩苗,在春天的召唤下,还是会顶破坚硬冰冷的地面,破土而出,为大地带来生机。
我还比不过这幼苗吗?
心里鼓励着自己,嘴角勉强挤出笑意。
远处传来一阵阵马嘶,我循声回望,草地上跳动着一簇身影,应是忽秃伦。她可真是有精力!又去打猎?
想到她,我心情复杂极了:这个小姑娘虽然从小就爱和我挑衅,可我仍一直欣赏她的性情和勇气。可时至如今,她竟害死曲律的斤,我便不能再原谅她。
负手站在河滩处,我望着她越来越近的身影,慢慢眯起了眼。然而,待我看清身下那团黑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撒勒黑!它还活着,它竟在这里!
我想也不想,就拔脚跑了过去,在隔着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忽秃伦骑在撒勒黑身上,设法制服它,可撒勒黑仿佛疯了一般,拼命地跳荡,前蹄高扬,作人立状,左右撕扭着,想把忽秃伦甩下来。忽秃伦也是极好的骑手,身体伏在它背上,宛如柔软的藤萝,甩不掉,择不开,黏糖一般贴住。撒勒黑扬蹄长长嘶鸣,愤怒至极,也疲惫至极,片刻不肯安分。忽秃伦面色已红透,气喘吁吁,仍死死握着缰绳,不肯罢休。
捏古速儿在她身侧,担忧地看着她,不时提醒道:“公主小心!”
我只冷眼观望着,不发一语。
撒勒黑一直不肯屈服,悲怆的嘶鸣,茫然四顾,仿佛是和母亲走散的幼童,神情凄怆。我看在眼里,悲伤不已,忍不住轻轻唤了声:“撒剌黑。”
根本没指望它能听见,可它似乎能感应一般,猛地转身,待看到了我,宛如被电击一般,疯狂地直奔过来。
忽秃伦哪料它这般,一时抓不牢,险些被甩掉,好在撒剌黑一心往我这里奔来,也顾不得背上的人了。
癫狂的马儿终于在我身边温驯下来,低下头,扎到我怀里,我低头抱住它,感觉它温暖湿润的泪水蹭在我脸颊上,忍不住亲了亲它的额头。撒勒黑睁着漆黑清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我,舔舔我的脸颊,温柔地哼出声。我一遍遍摸着它的鬃毛,内心突然充满了感激:至少我还有撒勒黑。
忽秃伦从它背上轻轻跳下,拍拍手,感叹了一句:“是匹良马,可惜可惜!”
捏古速儿听了,忍不住插话道:“若这畜生不听驯,不如宰掉为宜。”
“这是懦夫的做派!”忽秃伦突然皱眉呵斥,“一匹烈马,你驯服不了,就应放了它!”
闻言,我豁然抬头,盯住忽秃伦的脸,咬住了嘴唇。
她看着我的神色,怒气突然散了,弛然一笑:“没想到察苏姑姑能骑这样的烈马!难得难得!我先前竟是小瞧了你!”
我“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非是我骑术过人,”我说着,又摸了摸撒勒黑的头,“它只是选对了伙伴而已。”
忽秃伦嗤笑一声,摇摇头:“一匹马而已,配做黄金家族的伙伴?姑姑你太抬举了它!”
我冷冷一笑,不置一词。
忽秃伦有些没意思,沉默片刻,轻轻咳了一声:“姑姑,幼时在和林,我想同你赛马,你却醉了过去。这么多年,一直记在心头,是个遗憾。不如今日你我再比试一番,你若胜了,我便送你回别失八里!”
我先前不以为意,待听到后面,不由得盯住她的脸,半晌,才冷笑道:“此事你怕是做不了主!”
“你是我俘获的,我若高兴,自然有权放你回去。”她挑挑眉,眼里是一番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