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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往,我怎可冲动?八剌那次是前车之鉴,我心里时刻警醒着。
“我答应你。”伸出的双臂又无声放回,我有些失落,怏怏地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回道。他看着我,不说话,温暖的笑意漾在脸上。
……
回到居处已是午后,天气暖和了些,秋冬的暖阳送来稀薄的暖意,我心情也转好了。阿兰候在殿外等我,见我过来,忙迎了上来:“公主,燕王在里面。”
“哦?”我有些意外,想不到真金会过来。阔阔真怀孕后很少见他,我们兄妹也有些时日没好好说过话了。
快步走进寝殿,阿兰在前面引着我:“殿下在公主的书房呢。”
我笑了笑,一路径向书房,阿兰打起帘子,我兴冲冲地走进去,又回身嘱咐阿兰:“快去奉茶,哥哥的茶都凉了!”
真金见我进来,站起身,负手立于书案旁边。望向我,神色淡淡的,面上透着几分疏离。
见他这般,我的热情登时去了大半,一时心里犯了嘀咕:他每次见我,都是带着笑的。
“哥哥。”我讪讪地叫了一声,一边伸手向座位指一指,邀他坐下,一边开口,“我本应该去看看哥哥和嫂子,竟劳动你过来一趟。”
说话间,阿兰已端茶上来,我接在手里,递给真金,他接过来,并不喝一口,只是放在一旁。我不明所以,只是疑惑地看着他,心里越发不安。
“听说妹妹上午驯了一匹烈马,有这般出息了,我自然要过来看一看。”
得,这话越说越不对味儿了。
我也有些不悦,仍勉强道:“你们一个个都念叨这点小事,我以后还真不敢胡闹了。” 顿了顿,又抬眼看看他,“哥哥今天……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他冷哼了一声,随即从架上抽出一本书,扬手掷在我面前,面色沉得可怕:“我竟不知有谁敢苛待大汗的女儿,还要她自己来学管商之学!我汗廷再不济,也不至于短了公主的供奉!”
他辞色严厉,我闻之一惊,待看清书名,心中登时了然。
《管子》一书,在口不言利的儒生看来,就是彻头彻尾的聚敛之术,真金不高兴我毫不奇怪。
我笑了笑,反问道:“我为何就不能学管商之术?哥哥是怕我跟父汗说什么?你未免太抬举我了,父汗怎么会就信我的?”
被我道破心思,真金脸色一白,缓了缓,才道:“妹妹有心向学是好事,却应有所拣选。管商之流,操纵财货,盘剥小民,乃聚敛之臣阿谀媚上之说。妹妹的心思何不用到正途?用心如此,却是为何?若要经营财货,何不交给斡脱商人?”
我冷冷一笑:“哥哥可以口不言利,可父汗建都、伐宋都是要用钱的。建学校、兴水利、赈灾恤民,也不是徒手能做的。百姓衣食,更非几篇道德文章就能解决。《管子》本是强国富民之术,为何看不得?”
“这是阿合马那般奴才做的事,你何必过问?”真金眉头一皱,面色越发难看。
“君子若高风亮节,不染铜臭,这般腌臜事情也就只能由着阿合马做了。这难道是哥哥愿意看到的?若非昔日朝臣众口一词要求诛杀王文统,阿合马岂能坐在今天这个位子上?儒臣都说王文统学术不端,搬弄权术,可他毕竟没有误国害民。说他参与谋叛,我至今不信。”
“妹妹也曾读史,可是糊涂了呢!”真金呵呵冷笑了两声,“昔日桑弘羊、宇文融、杨国忠,搜刮天下之财,难道竟是为了强国富民?为的不过是满足皇帝穷兵黩武的贪欲罢了!汉武大兴边事,致使流民四起,最后不得已下罪己诏;唐玄宗贪求边功,错信安禄山、李林甫之流,终成安史之乱……再说近的,蔡京、童贯专事搜刮,大兴花石纲,宋徽宗偏听偏信,乃至亡国……前车之鉴还远吗?古来聚敛之臣,无一个不生祸乱的,也无一个有好下场的。我竟不知妹妹的书读到哪里去了!”他言语谆谆,切切劝导,好像我是一个迷途的羔羊。
“在哥哥眼里,古今理财之臣,竟无一个好人了吗?唐刘晏,宋王荆公能与蔡京之流相提并论吗?”我不满意地嘟哝着。
“你也知道!”真金嘴上终于有了点笑意,脸色缓了缓,“刘晏理财,以养民为先,‘户口滋多,则财赋自广’。王荆公当然是忠正廉洁之士,用心也是好的,可他所用之人呢?青苗法、市易法到下面做成了什么样子?元佑党祸因谁肇始?章惇、蔡京之流得以上位,祸乱之源何在?你纵然有心理财富国,可下人未必同你一心,到时候不免酿成祸乱。”
“……”我有心辩解,奈何竟被他驳回,也只怪自己书读的不全,所知甚少,摸了摸鼻子,悻悻回道,“哥哥心思,我自明白。我亦不敢蹈前车之覆。管子之学,我今只初窥,还做不得什么,也只是看看罢了。”
我让了步,真金也不好再说什么,盯了我片刻,才道:“你改日随我去都堂听政罢,看看省臣们都是如何做的,看看现在到底需关心什么。也好过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
“也好。”我点点头,痛快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