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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怀疑;可就这么听信了秀才的言语,朕说你们什么好呢?天真还是愚顽?”忽必烈摸摸我的头,一脸无可奈何的笑意,一脸循循善诱的神色,我看在眼里,却觉十分可怖,只想躲闪。
“大汗,臣的建言,并非全是汉人的主张,臣亦有自己的考量。”许久不发一言的安童突然开口,言语笃笃,像有十足的成算。他抬头看着忽必烈,目光灼灼,神色坦然,“大汗不喜汉法,并非只因为秀才迂执。李璮之乱后,大汗一直心有余悸罢?”
一席话说得忽必烈陡然变色,他双眉一耸,怒喝道:“大胆!朕的心思岂是你可以随意猜度的!?”
安童不复言语,又低下头,却又不肯做低服软,一时两人又僵持起来。
“父汗!”安童的倔强只会让他难堪,我忍不住开口,却被忽必烈喝断:“你闭嘴!”
我闻言立时噤声,嘴唇紧紧抿了起来。今天这事,怕是不好收场了。
忽必烈恨极怒极,脸色发黑,呼呼地喘着气,董文忠见状,轻身上前,把忽必烈扶回坐榻,轻轻拍着他的背,好声劝道:“大汗也是急怒了,依臣看,今日之事,多有误会。您先消消气,一会儿听臣为您分解。”说完,又急急向我使眼色。
我一路小跑奔至殿外,嘱咐小火者去奉茶。而后又悄悄回到殿中,却不敢说一句话。安童仍立在殿中,肃穆敛容,也不敢再多言语。
忽必烈仍黑着一张脸,没有好颜色,不说话,只是冷眼盯着我,我不敢看他,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握紧了拳。
不一会儿,小火者端茶入殿,我又忙接过来,轻轻放在御案上,仍不敢看他眼睛。
“大汗若再生气,公主更不安了,公主和丞相都是一片公心,就事论事。若因这事伤了感情,反倒误了二人好意。公主丞相尚且如此,日后谁又敢犯颜直谏?臣斗胆为他们分辩几句,还望大汗见恕。”董文忠又道。
忽必烈抿了一口茶,怒气消了消,不置可否。董文忠在怯薛日久,自会察言观色,便自然而然地说下去:“丞相是勋阀王孙,素以贤闻名。今甫登相位,朝野上下延颈观望,同仰治期。今日奏事,一言不合,大汗便降怒于他,这让丞相如何自处,让朝中官员如何看待?丞相年幼,涉世不深,言语耿直,忠心可鉴。大汗对丞相深寄厚望,岂能因一言兴废?臣可有面子,请丞相再言明施政的要领,大汗不妨耐心听他陈说。”
我屏着呼吸,偷偷观察忽必烈的反应,忽必烈皱着眉,嘴唇动了动,周身的怒气也在慢慢消解,似乎也不想穷咎罪责 。董文忠的话给他铺好了台阶,他便道:“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安童这次还算识相,上前深深一拜:“大汗有容人之量,安童感佩在心。”
他顿了顿,复又开口:“今岁初,臣到中都办事,不仅查视了工事,还顺便寻访农情。臣下乡野,访百姓,方知个别乡、都,擅兴不急之役,侵夺农时。下乡劝农官员,不能尽职尽守,更有甚者,布威于乡里,公然受贿,行动必胥吏童卒相拥,饮食必鸡豚美酒伺候。至于公事,废置不理。臣北上云州,但见田野荒芜,无人耕种,水利废弛,小民难抗天灾。劝农官员,名为劝之,实为扰之。
今有天下,皇亲百姓,上下衣食,全仰给于农人。若无物产,商旅不通,百事不兴,更遑论建都、伐宋、抚平西北。圣上纵有心治平天下,奈何为下僚所误。臣所虑者,尽在于此。方今之计,不如明立条画,设诸道监司,监察诸路官员劝农事,弹劾州县乡里官员违法事,禁军官、权豪势要人等踏践田禾,骚扰百姓,罢除苛捐杂役。选能臣干才监修水利。招抚流民,授田开荒。另,劝农终有时,人力亦有限。应择选熟悉农事者编纂农书,教授农人稼穑之技,可使农人耕作得法,粮谷倍收。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至于置学校,平抑贷息等事,臣亦依据实情具奏于本,还望大汗详察。”
忽必烈静静听着他的话,默然良久,深深叹了口气,才道:“前些年月,朕就下旨禁止怯薛官员骚扰农人。奈何还有人敢干犯王法!朕的耳目不能深入乡里,上下隔越,朕竟被欺瞒至此。中都附近尚且如此,其余诸地不知怎样呢?设立监司,势在必行。朕早该听你言语,何不早说?”
安童听了,一时竟有些委屈,垂眸道:“大汗总不肯多些耐心,总疑虑臣信赖汉人,一味热衷于汉法罢了。臣之所计,终不过是安顿社稷民生。”
“你委屈了?你这是怪罪朕?”忽必烈哼了一声,脸紧绷着,眼角却开始泻出笑意。
“臣不敢。”安童说完,又抿着嘴唇。
董文忠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大汗仁明,否则差点错失了听信良言的机会!”
“今日补弊纠偏,全赖文忠之力。”忽必烈慰勉道。
“微臣何敢居功?只是不忍坐视君臣错生嫌隙罢了。”
他们好一派君臣相得,其乐融融的景象,我忍不住插言道:“父汗,那我呢?您不计较了罢?”
我抬眸,殷切的望着他,哪知热脸贴了冷屁股。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