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0
r 皆大欢喜。
*
日暮之前,我刚和那木罕跑马回来,就见怯薛官来传我去额吉的帐殿,说是姨母帖木伦和别速真应召入宫了,正在我额吉那里。
忽必烈先行回宫,霸都鲁等将领压阵在后,一时还没有回来,此番忽必烈召他的妻儿入宫,想是我这位姨夫也要回返了。
前来传信的是月赤察儿,我有些意外——以往传信的一般都是安童呀。顺便问了一嘴安童的情况,月赤察儿只说霸突鲁于军中染病,安童便留在身边照顾,因此没有随侍在大汗身侧。闻到此信,我心里咯噔一下。先前在鄂州时,我这位姨夫就已伤病加身,此番又是北上苦寒之地作战,一番折腾下来,哪里会好,眼下又染病,情形怕是不容乐观。
这样想着,原本轻松愉快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进入母亲帐殿时,忽必烈夫妇、帖木伦、别速真都在。我恭恭敬敬地给父母请安后,又向帖木伦问好。忽必烈见了我,眉开眼笑,招呼道:“快到父汗这里来!”
大手从我肋下一抄,就把我抱入怀中,掂掂分量,忽必烈笑道:“沉了,又长壮实了!”
我哂笑一声:好歹我也是十二岁了。
“父汗在外时,一切可还好?脚病可有复发?”我仰头问道。
“小丫头,越来越疼你阿爸了!”忽必烈笑意更深,“行军虽苦,身体倒无大碍,只是一到了苦寒之地,朕的脚病果然复发了,这次还多亏了安童。”说着,又笑望着帖木伦,“你养了个好儿子啊!”
见忽必烈夸奖自己的宝贝儿子,帖木伦虽克制着,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眼睛里光彩闪烁,嘴上没有一点儿谦虚的意思:“这孩子可是做了什么事,让大汗如此欢心?”
帖木伦笑得欣慰,我心里却不是滋味:她怕是还不知道霸突鲁患病的事儿吧。
“朕有脚病,谁都知道,近年没复发,也不甚在意了。前儿出征,可巧又发作了。幸亏安童随身带了几副鹿蹄,叫宝儿赤做了鹿蹄汤,正好治腰脚病痛,朕也少遭了不少罪,”又向着察必笑道,“你说连太医院和尚食局都没想到的事,亏得这孩子想的周全。这回连你都疏忽了罢。”
听见忽必烈夸赞自家外甥,察必也感到面上有光,笑道:“大汗说的是。安童这孩子一向心思细致,否则您也不会让他做了怯薛长不是?”
“不是臣妾夸赞自己儿子,”帖木伦忍不住插了一嘴,“安童虽年幼,却有公辅之器!”
她说这话时,我正和别速真在一旁吃着炸果子,这话入耳,我差点被噎住:姨母啊,您就算再稀罕自己儿子,在别人面前夸他也悠着点啊,何况对方是大汗!
我一阵儿咳嗽,别速真忙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我又喝了口奶茶,这才缓和些。
忽必烈见我没事,转而认真问帖木伦:“何以见得?”
“安童退朝,从不与同龄孩童戏耍,总是向朝中老臣请教问题。这次出征,我想为他多带些衣物,哪知他把皮裘拿出了两件,只为塞两本书……”
忽必烈摸摸胡须,点头道:“嗯,这次在军中时,我也见他拿着书本向阔阔请教。月赤察儿也说他虽在军中,仍手不释卷……”
“这孩子允文允武,读书和骑射都拿得出手。不像他阿爸,只知道耍枪弄棒的……”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夸着安童。忽必烈对他观感不错,帖木伦也乐得献宝,还有额吉察必附和着,三个人就这么说开了来。提到自家哥哥,别速真也满脸兴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听大人们讲话。
我也在一边默默听着,继续嚼着奶油果子,心中叹了一声:这要搁在现代,安童一准是个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少年。不仅如此,家世好,长相好,人缘也好。这么想着,我心里也忍不住惋惜:他怎么偏偏是木华黎国王的后裔呢?让那个“亲连天家,世不婚姻”的规矩一框,我根本不能打这枚小鲜肉的主意了。
我这里正胡想着,忽必烈那边已经遣人催霸突鲁父子了,照月赤察儿的说法,他们爷俩今天应该能回来啊。
提到自己的儿子丈夫,帖木伦也上了心,脸上虽有喜气,眉眼间却带着点焦虑:怎么也是半年没见那爷俩了。
不多时,有人进来通报:安童那颜已经候在殿外了。
“快请!”忽必烈催道。
听到信儿,一向安静乖巧的别速真蹭的一下从绣墩上站起来,开口道:“哥哥回来了!那阿爸呢?”
小孩子果然更敏感,听她这么一提,我的心也蓦地一紧。帖木伦脸上笑意淡了些,却不担心:“急什么,必是一起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清瘦的少年走进帐殿,正是我那小表哥安童。
不知怎的,安童并没像以往那样步履轻捷,明明是踩在平实的毡毯上,脚步却像陷在泥淖里一般,虚软无力。身上的紧身皮袍还带着漠北风尘,头上的皮帽子檐随意翻卷着,脚上的皮靴也满是尘土。我心里有些打鼓:这不像他一贯干净利落的风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