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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信,打开看,果然没记错,起始便是“意儿卿卿”四字。他人虽跅弛,字却端正,瞧着斯斯文文,若以情书蛊惑,不知能诓骗多少姑娘。这封信意儿早看过,这会儿又从头到尾默默细读,嘴角抿着,一会儿觉得嫌弃,一会儿咯咯直笑,连眉梢也飞扬起来。
算算日子,宏煜离开已经月余,她的确有些想他。起初二人往来信件极少,且只谈公事,简短冷硬。意儿倒也习以为常,反正他俩自从好上,总这般若即若离,一时亲密一时冷淡,若换做别的女子,被如此拿捏着,早已患得患失。但意儿不怕,她喜欢较量,逗着有趣。
于是按捺不住戏弄之心,某日在给宏煜的公函里夹了一封私密书信,用惺惺作态的语气唤他郎君,问他几时回衙门,还说想他想得夜不能寐,盼他早些回来。
信送出去,意儿舒舒服服地等着被知县大人训斥一顿,只要他生气便正中她下怀,越气,她越高兴。
可谁知等了两日,没想竟等来一封更肉麻、更露骨、更不要脸的回信。那混蛋说他夜夜春梦,梦里与她缠绵,耳鬓厮磨,还将那情形详详细细地写下来,仿佛真做过一般。
意儿自认脸皮厚,此番也不免看得面红耳赤,身上发热。倒忘了,每次妄想调戏他,跟他比流氓,每次都是一个输,从未讨过什么好。
也罢也罢,月底便是他的生辰,意儿决定要对他好一点。
寿礼嘛,外面买的不及亲手做的有心,她想宏煜习惯随身带散香,于是偷偷上街挑选针线布料,拿回家,背着阿照和敏姐做起香袋子来。
要说女红,意儿可谓一知半解,不过照着书上画的,比着那样子现学现卖罢了。现已做坏两个,手指也被扎得可怜,这闺房活计于她来讲简直难过舞刀弄枪。
这会儿又在灯下摸索到半夜,终于完成了一个还算像样的袋子,虽不很好看,但也看得过去。可惜她实在不懂刺绣,买的是现成的好料子,勉强绣上小小的“煜”字,如此你侬我侬,方才对得起他们不清不楚的关系。
夜已经很深很深,意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熄了灯,将香囊放入枕下,方才满意地睡了。
***
宏煜下去视察那些个乡镇,原以为一个月内便能回来,岂料每到一处总会耽误两日,或接状子,或处理恶霸,甚至还遇到比邻两个村子的农民聚众械斗,少不得让他多费些精神。
“平奚县民风彪悍,男女皆爱动手,但若遇着别的县来犯,他们又会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也算憨直,让大人见笑了。”
“无妨,”宏煜道:“比起西南蜀地的百姓,他们还不算彪悍,本官去年在黔县见过更大的阵仗,这倒也没什么。”
闻言曹克恭松一口气。
九月下旬,他们终于打道回府。这日午后,意儿携衙门众人出来迎接。
宏煜从马车里下来,头戴方巾,身穿鸦青色常服,高大英挺,眉眼带笑,瞧着晒黑了些。
“大人。”意儿拱手行礼,他走到跟前打量:“赵县丞清减不少,想来案牍压身,这两个月着实辛苦。”
她微微颔首:“都是下官分内应做的,大人才当真辛苦。”
宏煜笑了笑,的确有些疲惫,眼下也没心思跟她打官腔,径直迈腿往衙门里走。
他先回內衙换了衣裳,吃过饭,因手上还有许多公务需要交代,于是叫上意儿和曹克恭等人到签押房议事。
“如今试行的滚单法,为的是去繁就简,风清弊绝,革除赋税征收的中间环节,杜绝吏胥下乡崔征时勒索卖放之弊,令纳税户直接向州县衙门缴纳税银。朝廷初心甚好,但这两个月本官一路看下来,要达到理想的效果,却十分难行。”
宏煜道:“其一,纳税户未必有足够的银钱能按限缴纳,如此也就不能及时将滚单传递至下户,而倘若一户沉单,势必会导致后续催缴紊乱。再有同单之户未必比邻而居,觅户寻交难免跋涉,更遑论妇女幼孩。其三,远乡之户进城交税,往返花销又是一笔支出,反倒徒增负担。”
意儿回道:“是,已经有花户找包揽钱粮的代办人替他们到衙门缴税了。”
宏煜摇头:“如此等同于坐催差役死灰复燃。那些个不能按时纳税的,衙门又得派人催追,弊端终究难以尽革。”
曹克恭微叹:“征税的改革向来任重道远,新法推行绝非一年半载就能完善,大人还请宽心。”
宏煜捏捏眉骨,暂且按下此事,让意儿把这两个月要紧的政务汇报上来。
她早将公文整理妥当,一面移交上去,一面口头陈述给他,重要的无非刑名与钱谷,此前也在信中交代过,因此当下不过大致再讲一遍。
曹克恭与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宏煜默不作声地看完案牍,略点点头:“很好,至少没有慌了阵脚。”
意儿难得听他赞扬,不由心生喜悦,莞尔一笑。
宏煜瞥一眼:“你过来,替我研墨。”
意儿眨眨眼:“哦。”
此番考察滚单法试行的情况需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