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问，她咬了咬唇，依旧不言。
    “你不想杀他，却不得不杀他，对不对？”我说。
    “不...”她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他该死...他早就应该死了，在25年前害我全家的时候。”
    我没有说话，伍抈也是静默，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长叹一口气，目光悠远：“那时我只有17岁，心思单纯，只想把生命里最美好时光都留给他，与他分享任何事，包括藏在阁楼里的秘密。那是我爸爸不知从哪儿弄回来的古钱币，我只知道很值钱，爸爸甚至特意造了阁楼那间密室来保存。我与林建叶之间早已没有秘密，可没想到告诉他会给家里人带来杀身之祸！”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林建叶是凶手的？”我想她起初并不知道，否则不会等到现在。
    “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不知道，甚至从没有怀疑过他，但我并不相信警方抓住的凶手，一个杀死我全家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死掉！于是我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查找凶手，可这一查就是二十年，我几乎都想放弃了，其间林建叶也离我而去成了家。我不怪他，我什么都没有了，还能用什么留住他...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是杀死我全家的凶手！
    一年前，我遇见了那个人，他的出现给了我莫大的希望，他问我：‘想报仇吗？’，我想，做梦都想。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当年事件的内幕，知道真相以后，我震惊、心痛、悲伤最后气愤，只想报仇，但他的的确确说服了我，我答应了他的条件，他说要我等，我便等，二十年都等下来了，还有什么等不起的。”她冷笑一声，带着苦涩。
    “你答应了他什么？”我问她。他，是谁。
    她把目光移向我们，似意味深长，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她的故事，语气平静，似乎早已放下了。
    “林建叶离开我以后，我们一直没有再联系，直到前几天我在宅子附近看见他，他还有脸来这里，我再也忍不住哭喊着质问他，我没想到他竟然很快就承认了，他说他财迷心窍，很后悔。可我已经麻木了，不可能再相信他说的话。但我还是假装原谅了他。
    那天以后，我开始在古宅装鬼，吓走了租客，方便我动手。林建叶果然赴约来了，他跟以前一样，稍稍勾引，便按耐不住空虚，呵...”她阖上眼，露出一丝嘲讽。
    “我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他几乎都没有反抗。”说着她用手抚了抚自己的长发，笑得欣慰。
    “他是真的悔过了。他没有反抗，不过是想赎罪。”我说。
    “胡说！”她这才有了些激动的反应。
    “我仔细看过，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我想，他死前是轻松的，背负25年的罪孽卸下了。”我说。
    她讶异了一瞬，继而冷笑：“他不过是想将我变得与他一样，一个杀人犯。”
    门外警笛长鸣，是我来这之前报的警。
    她，被带走了。无论我怎么问她，那个人，究竟是谁，她都绝口不提。
    走之前她说：“我说过，你们本不应该来这里，可现在一切都已经开始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伍抈视角9——古宅的背后
    等卫呈墨带我出现在华盛旅舍时，一切的一切都在我脑海中串联了。
    原来她就是凶手，那晚与我谈心良久的人——旅舍的老板。
    她的假发就放在旁边，乌黑油亮，像是特地保养过。我知道，那是属于张婧的头发，而那场车祸也不是意外，那个无辜的姑娘，大概至死都不知道她会因为卖了头发而死，也许还曾为了赚到钱沾沾自喜，而不是像现在，唯一留存于世的就只有被做成假发的她的头发。
    是的，旅舍老板用假发将自己隐藏起来，而凶器就是她自己的长发，编成麻花辫，这就是为什么凶器的花纹会那么奇怪。她比我们熟悉这里的环境，杀了人之后可以走近路回来。她让我们去找王婶，是希望我们找到真相，却又不想让我们太快发现真相。可这是为什么？
    我想卫呈墨说的没错，林建叶是悔悟了，而不是她说的与她同归于尽。但我相信她恨他，却也爱他，我还记得林建叶的脸特别干净，试问一个充满仇恨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些？毕竟仇恨，会蒙蔽人心。
    只是更令我在意的，是老板提到的那个人。那个未卜先知的人，他知道我们会来这里，甚至可能观察到我们的一举一动。她走之前说的‘开始’是什么？还有单独对我说的‘小心身边’，是指那人在我的身边，所以掌握了我们的一言一行？可我身边......
    我不再去想，也许她在危言耸听，事情会就这样结束。我安慰自己。
    我不是个忧郁的人，可这些事却堵着心口，沉重，压抑，很不舒服。
    我坐在车里，卫呈墨开着车。他的眸也似染了阴霾，就如同车窗外忧郁的乌云，挡住了阳光，纠缠在我的眼睛里。
    我想我的心情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然而，我很快被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