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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蕉又朝着田地里跑去。有片庄稼正长到孩童高,小蕉二话不说钻了进去。帐蓬扔在不远处。她先趴下看看没有人脚,这才放心挖了个坑蹲下去。
昨天吃了瓜,一早又喝了甘凉的井水,不到几分钟,腹中之物通泄干净。小蕉揪了几片庄稼叶解燃眉之急。刚整好衣裤,听得哼哼声,小蕉赶紧两脚把坑填平,抱起帐蓬钻到另一丛的庄稼里。趴着等了好久,也没再有声音传来,她猫猫头,看见一头猪正沿着水渠扭着屁股远去。
小蕉咽了两口唾沫,把帐蓬平铺开,折成大披风样,摘掉沾上的秸草,扑掉染上的尘土,她发现帐蓬和她的衣服竟然是一种料子制成的。她不由笑了笑。
村子不能再回去,昨天的路也找不到了,而鞋子在刚才的折腾中彻底报废了。她解开秸草结,光着脚踩在田地上试了试,还算幸运,田地竟是沙土,踩上去蛮舒服,小蕉决定忘记昨夜的不快,迎着朝阳走。她曾听马车夫和管事的闲聊过,说别庄在东边。
走的过程中,田里有能吃的,小蕉就摘点吃,没东西可吃,她就饿着。走长了,脚也受不住,沙土地走完了,就是硬得不得了的硬地,她的脚磨了大水泡,开始流血。小蕉四处寻着,看有没有可以编草鞋的植物。藤条不行,太粗。而且不韧。最好有蒲草。可长蒲草的地方是昨夜经过的水塘,不可能回去取。小蕉想自己还是经验少,以前爹爹也带她出来过,每到一处,遇到新鲜事物,爹爹总会详细讲解,还会问问姐弟俩的想法。小蕉常常闭口不说,小篱倒爱说,但说不到点上。爹爹说,过几年大了,你们肯定要经人见事的,有个好脑子比有双巧手要好得多啊。
小蕉觉得自己的脑子没有手好。这几年,她的手已经练得可以跟最好的绣娘不相上下了,可脑子,却没什么能耐。
艰难前移几步,有个老翁在荷锄,中间休息,躺在一处荫凉处,盖着草帽,身边一只黄牛正在吃草。小蕉上前,不知这老翁是何种脾气,正思量中,看见这只老黄牛嚼得不是青草,而是一藤藤的牵牛花。
她拱拱手,勇敢开口,请问老丈,这条路可是通往市镇?
草帽掀了掀,露出一些胡须,贵僧意欲何地?声音朗朗入耳,小蕉瞧了瞧自己一身,帐蓬披身上被看成了袈裟。
袈裟也好,只要行路安全,她女扮男装也不悔。
我……小……僧欲去别庄。
别庄?可有称号?
小蕉答不出,她第一次去别庄,并不知别庄的门匾如何书写,府里的人一贯称呼别庄,她也没想到今天会用到这名号。
老黄牛抬起头“哞”地一声,声音悠长。草帽下的那人还在等着小蕉回话。
小蕉舐下开裂的嘴唇,很疼,她忍住不舔,随口说,恕我冒昧,只知是程府的别庄,并不知别庄的称号。
老翁把翘着的腿放下来,草帽从脸上移下,和颜悦色地指点说,喏,不远,直直往前走即是。只是路上碰见什么都不要去管。
小蕉赶紧道了谢。临走又感激地望了一眼老翁,发觉他的胡子好像不太对称。
说是不远,但小蕉走了一段距离仍然没看见别庄的影子。左右望望,这儿只有一条路,却似望不到头。她蹒跚到一个小土坡上,觉得可能自己会死在这儿了,以前爹爹教她和弟弟读书,念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弟弟说这人好土气,爹爹不语,挑亮了烛光。
小蕉低下头,脚已经与这坐下的土馒头一个颜色了,只是这馒头周围有些荒凉,连个记号都没有。想到这,她蒙上眼哭了起来。
第4章 第4章
哭累了,听到一阵阵的铜铃声,由远而近。她捏捏发抖的腿,站了起来。这铃声来得相当慢,小蕉都站不住了,几次跌坐,又几次勉强支撑。终于等到了,原来是一头小驴儿,头上扎了朵大红花,脖子上系个小铜铃,一走一晃荡。
只有驴,没有人,小蕉又一阵失望。她抓起一把黄沙朝小驴儿扬去,她想,临死前,听听这驴儿的铜铃声,也好过尸变白骨无人知。
小驴儿眼进了沙子,停是停下了,可开始猛蹶四蹄,本来一片安静的大地,变得乌蒙蒙,小蕉受它连累,脸上,眼睛都蒙上了厚厚的沙土,她也不能用手搓,手本也不干净,只能傻傻地任由眼泪冲刷。
小驴儿疯了一阵后,开始发出“鹅,鹅,鹅”的瞎叫,引来了一个身穿黑色短褂的人。他走得慢吞吞,嘴里嚼着果子,走到小驴儿身后,拿手中的鞭子猛抽了三下,小驴儿立马老实地呆立,不再瞎叫,也不再撂蹄子。
小蕉被泪水冲得勉强能睁开眼,她刚想开口,看见黑短褂的背上钻出一个小孩儿,剃个茶碗头,嘴里也嚼一颗果子,等小驴儿老实,他从背上刺溜下来,跃到驴背上,小驴儿开始颠跑,黑短褂慢吞吞地走了两步,就把小孩从驴背上揪下来,倒吊着脑壳,像提着一根水萝卜。小孩儿也不求饶,脸被控得通红,小蕉看见他一揪揪长的脑瓣上也系了朵小红花。她沙哑着发声,想替孩子求情,嗓子像被绑上了皮绳,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