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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身份惹的祸 作者:所求不能
二楼的窗子,望着悬于天井上空的一轮明月,吐云吐雾,内心思潮起伏。六爷吩咐的事越来越叫他费解,特别是那个名叫周连诚的疯老头,他年老体弱,落魄不堪,又疯疯傻傻,六爷却为何非得取他的性命不可呢?
如果六爷是叫他去杀一些流氓匪寇,或是什么响当当的人物,他都会奋勇当先,毫不犹豫,可望着那样一个老者,他几乎不忍下手。但那是六爷的意思,他必然不能违抗。
……
房峙祖瞥见妆台上赫然放着一封信,遂拿起来瞧,在看清署名的那一瞬,心不由得一颤。他迅速检查了封口,所幸,密封的信还没有被拆开。他叫来了吴妈。
吴妈道:“张妈的信送来时您已经出门了,夫人见信封上写着‘六爷亲启’,便没拆开,夫人又赶着去大爷那边,随手便将信搁在了妆台上,说等您回来了再看吧。”
他闻言放心地点了点头,吴妈便退下了。
张妈至上次同房峙祖一起回了北地老家后,就再没有回上海。起初,她是因为要为姑母守七,才没有同房峙祖一起回来,后来,房峙祖从范博安那里得知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后,迁怒到了张妈,他写了一封信,将打探到的结果告知于她,并用极为委婉的措辞辞退了她。
张妈当然能够从他委婉的文字里读出怨怼的情绪,因为她的几句话,叫他白受了这样一场惊吓。可她知道房峙祖是一个念旧的人,他只是气在一时,等过后气消了,一定还会念起她来。而她哪里知晓那些后续的事情,哪里知晓此时的房世瞩对她已唯恐避之不及。
眼见已开了春,启用她的信却迟迟未到,他越来越按耐不住,终于主动写了封信来向他道歉。
她在信中一再自责,称自己昏聩糊涂,制造了这样的误会,害六爷受了惊扰不说,还差点毁了他的终身幸福。
真是一波稍停,一波又起!
房峙祖双眸迸射出的两道火焰,几乎可以焚毁眼前的信。这样的内容如果被芷莼看到,他要如何对她解释?是什么样的误会差点毁了他的终身幸福?他岂敢照实对她解释,事实如此,只会越描越黑。
好险。
如果真相大白于世,世人奈何不了他,亲人亦奈何不得他,能毁了他的,只有芷荀。他是那样贪恋她给的温柔。如果她知悉了真相仍旧会选择和他在一起,那么他想,他什么都不怕。可她会让他如意吗?他绝不会去冒这个险。
张妈就如一颗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炸开他守护已久的秘密,而他不允许那样的可能存在,决不允许。
他划了自来火,将信纸点燃,那红色的火焰舞动着,映在他眼底,却反射出两簇森冷的光芒。他真是受够了,他不想活在无尽的恐慌之中,时刻防备着那些不期而至的困扰。几个钟头之前,他还在为了那个疯老头懊恼痛楚,而此刻,他周身又腾起了凌冽的杀气,那邪恶的愤恨之火熊熊燃烧。
他瞧着那两页纸最终燃成灰烬,随后披衣下楼,在汽车夫手里拿过汽车钥匙,匆匆离家。
当他再回来的时候,夜已深了,芷荀睡在床上,床边依旧为他亮着一盏小灯,那暖黄的光晕着她甜美的睡颜和袒露在外的肌肤。
他进盥洗室洗了澡,换好睡袍出来,她的睡姿丝毫没变,看来,她真是睡熟了。
他掀开被子,还是忍不住凑过去拥住她。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体会着她的温软暖香。她就是春日骄阳,可以驱散他心中厚积的阴霾,在那里洒满阳光。每当这一刻,他都觉得,即便牺牲再多的性命,也值得。
张妈做梦也想不到,她这感人肺腑的一封信,竟招致灭门之灾。张家上下八口人,全部惨遭杀害,无一幸免。因为张家是当地的富户,谢君为掩人耳目,将凶杀现场伪造成匪寇劫财的样子。
他办好此事后带着几个弟兄迅速离开了北地,又在中途辗转去了望灵峰。
车厢内没有开灯,只有远处的街灯朦胧的漏进来。可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谢君仍旧瞧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清他紧抿的薄唇与线条僵硬的脸颊和下颌。
“十口。”他重复他的话,声音凉薄而冷漠。
“是,张家一共八口。而那个尼姑从不一人单独出门,我们下手时,她身边还有一个尼姑,所以就一并解决了。”谢君解释道。
“好,你办得很好,很有效率,我没有用错人。”他伸手递过一沓钞票,“这个是犒劳兄弟们的。”他手臂伸着,外套的袖子一短,里面衬衫腕子上的宝石袖扣露了出来,凝聚了那微弱的灯光,晃得他眼睛一花,也没分辩那是多少面额的票子,便接过来往怀中一掖。“六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去吧,有事我会找你。”
丧心病狂
夜里,路上行人寥落,他加大油门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范博安父子死了,周连诚死了,现在连张妈和暮了师太也死了,全都死了,再没有人会成为他的隐患,他应该高兴才对,应该感到轻松才对,可为什么,他丝毫都轻松不起来呢?
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