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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身份惹的祸 作者:所求不能
上楼下参观她的新居。她一边领路,一边解说——找了什么样的建造师、建筑工匠,用了什么材料,花费了多少大洋。好不得意,一路走一路讲,却丝毫不觉得累。
亲眷们亦都张大了嘴巴,惊赞之声不绝于耳,无不艳羡女主人的好福气。
李扇英的五脏六腑内却有些泛了酸,房峙祖今时今日的家产跟大哥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她却没住上这样奢靡如宫殿般的房子。
其实自己的翌露园已是富丽已极,可看到了这凌云公馆,自己的房子就相形见拙了。
房芷蕙此时已无暇顾及其他,她遇见了自己非常钟意的一个男同学,是她刚刚入读的新学校里的学生。她没想到会在自己家里看到他,意外之余又兴奋无比,整晚都与他缠在一起,其他的事一概不去理会。
芷荀在与唐明哲共舞时就瞥见了房峙祖形单影只的离开了大厅,朝花园走去,舞曲一结束,她忙辞了唐明哲跟了出去。
月的清辉如薄纱笼罩整座凌云公馆。公馆后面的花园子出奇的大,占地近十几亩,放眼望去,葳蕤花木皆被月光镀上了一层寒霜,又泛着幽幽的蓝。芷荀追着那个挺拔的身影,从舞会上,一直追到这花园里来。她绕了好一会儿才在一汪池水边找到了他。
他靠着一棵香樟树,修长的指尖拈着根烟,此种情形她第一次见。他的右侧就是潋滟的池水,芷荀绕到他的左侧缓步走近他。
他低垂着头,似在想心事,直挺的鼻梁与俊雅的下颌勾勒出精致的轮廓,在泛着银光的池水背景上投下了完美的暗影。薄唇轻启,嘘出一缕青烟。月光笼罩下的身形落寞尽显。
她真想就这样看着他,直至天荒地老。
她穿着电闪银色的夜礼服,皎洁的月光下,如一尾鳞光耀目的美人鱼,几样款式简洁的钻饰衬着雪肤,通身上下,除了乌发与红唇,再没有一丝杂色。房峙祖眼尾余光一扫,被那抹冰寒的颜色灼痛了眼。那礼服是新盛百货公司的那个意大利女人的设计吧?从前都是他带着她到那里去订制礼服、选首饰的,如今她参加这样盛大的舞会,已经不再需要他来为她打点一切了。他心头涌起莫名不快,不愿理会她,扔掉烟蒂转身欲走。
芷荀情急之下冲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声音轻颤,“六叔,容我说句话再走,行吗?”
房峙祖从不曾见过她有这样激烈的举动,身体一震,僵直的杵在那里。他将头一偏,避开了她的目光,虽未答应她留下来,却再也移不开脚步。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你如此冷待,可一个被判了刑的人,总有权力知晓罪名吧?”从前,他对她是那般呵护备至,唯恐她再受到一丝伤害,可如今,全变了。
“贪慕虚荣――这样的罪名你认吗?”他懒懒的将双手插进裤袋,声气亦是懒懒的,满目都是对她的不屑与鄙视。他垂眸打量她的反应,如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嘲讽之意更甚:“你那样欣然的接受了‘房家大小姐’的身份,终于高高的站在了枝头上,不是已经称心如意了吗?何必还要在意我的态度?”
“原来,你这样想我?”她怔忡地回望他,清澈明眸染上了雾气,心被他一语击碎,身子虚浮了起来。他这样看她,原来,他这样不懂她!
“我也需要父亲母亲的爱呀。”她声音凄楚,情绪崩溃,不能自拔:“从小到大,我只是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有父母的疼爱,而我呢?难道我想体会一下父爱的滋味都是一种过错吗?”
他胸口泛起酸痛。是呀,她有什么错,她认下自己的亲生父亲有什么错?他收起了之前的凌厉,软了声气:“你已有了父亲,已经不需要我来照顾你了。”
她怏怏的,眸子失了焦,空蒙起来:“而芷蕙却需要你的照顾。”她的声气连同情绪一起低落了下去,湖水般的眸子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雾气,“你对她是那样的疼爱,我们同样是父亲的孩子,同样是你的侄女,为何我们在你心中竟会如此不同?”
这番如云一般轻的话却令他立时成了冰雕泥塑,僵在了那里。
她分明是在嫉妒他对芷蕙的疼爱!
可芷蕙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孩子。
不错,芷蕙也是大哥的女儿,也同样叫他“六叔”,甚至,她们两姐妹还是同年,都是花一般的年纪。
可那又怎样呢?他就应该等同视之?
为何在他心中竟会如此不同?呵!
这真是个可笑又可恨的问题。一个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晚辈,一个是他深爱的女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如何相提并论?
可他要如何同她解释?!
“侄女”这个称谓更像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上,深深的刺痛了他。难到此刻,在她面前,他就真的成了长辈了吗?他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声音也虚软起来,“你和她怎能相比。”
这短短几个字亦如一道雷电串入她的耳际,为何不能相比?她们一个是正室所出,一个是外面没有名分的女人所出,除此之外,她们有何不同?芷荀却了然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