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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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代昏君 作者:樱桃
    ,而不是扭扭捏捏,拘泥情事的小女儿。
    他缓缓下床,穿戴整齐,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皇帝陛下,我什么都不要。”他说,“我想要的,十已经给我了,你赐我的,我样都不稀罕。”
    说罢,他毅然转身,大步离开。
    殿门传来沉重的闭合声,我深深地闭上眼睛。
    我把我的哈丹赶走了。
    我知道我太心急了。哈丹重伤初愈,哪怕留他几天,慢慢地哄他走,也好过如此决绝地往他心上插刀子撵他。可我知道,再如何舍不得,最后总要舍得。我与哈丹注定是场鸳梦,梦总有醒的时候,缠绵愈久,醒来愈痛,不若快刀斩乱麻。
    我向拿得起放得下,我想,不过场生离,能有痛?
    ——竟有这么痛!
    哈丹回去当日便上表辞行,折子递到我眼前,我提着毛笔,该在上面批个“准”字,却连翻开都没有勇气,只能原封不动发给内阁。孟士准当即准了,我怀疑他跟崔洋是伙儿的,送行仪式办得又快又好,不过三天,就在我曾兴师动众迎接哈丹的广场上,我送走了他。
    那日朔风骤起,刚出苞的桃花被吹了满地,我努力不叫自己看眼哈丹,后来问问章枣,哈丹也眼没看我。
    他就这么走了。
    他走之后,我封了寝殿中的小门,又换了新的浴桶。章枣问我旧的那个如何处置,我叫他好生放着,心里却清楚,自己是不会再用了。晚上躺在龙床上空落落的,要么睡不着,睡着了也总是忍不住往后靠,觉得会有个人伸长手臂过来抱着我。来二去醒了,就这么夜到天明。夜里睡不好,中午就犯困。我挨在矮榻上睡午觉,梦里头乱七八糟,今儿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明儿便是淮江沿线的十里温柔乡。有次被章枣晃醒了,他说我在梦里大喊大叫,怕我魇着,问我在梦什么。我揽着毯子,光脚蹭蹭脚下的白虎皮,说,朕梦见骑马呢。
    孟士准走了,内阁的办事效率明显下降,折子得批不完,成好几倍的堆给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决定励精图治,从早到晚,折子批个不停。有天容妃抱着皇子来看我,在我跟前坐了盏茶,我就跟人家说了句话,说的好像还是句客气话,具体内容忘了。后来容妃走,据说是抹着泪走的,我问章枣,因为朕怠慢她了吗?章枣说不是,容妃娘娘是心疼您,您都瘦了。
    朝臣们也都说我瘦了,憔悴了。某天我又是夜未眠,天快亮的时候招呼章枣给我衣,我要上朝。章枣惊得愣了好半天,才吩咐人给我找朝服。坐在朝堂上,底下的大臣们神态各异。譬如崔大人,几年的心愿成了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我像看代明君;还有些目瞪口呆,八成寻思这就叫破了天荒出了鬼,辣块妈妈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在早朝上看见他;的,是些八百年没机会面圣的臣子,他们的表情最镇定,眼神最专注,自始至终,没舍得眨眼,光盯着我。
    我以为他们是想借着有限的机会好好记住我的样子,后来想想,可能他们是想好好辨认咱们庆朝换没换皇帝。毕竟距离他们最近次看见我,已经有三年了。
    大臣们没有准备,以为早朝又是应付差事,大家点个卯,回去各自的衙门里办公罢了。我出现,叫他们手忙脚乱,措手不及。早朝番议事七零八落极了,大臣们摸不透我的脾气,折子里什么都敢说,当着我的面,什么都不敢说。不知是谁挑了头,说了句看我眼底发黑,想是最近操劳国事疏于休息,大家开始比着赛叫我保重龙体。我听着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内阁次辅又是个绣花枕头压不住台面,笑笑,摆摆手,散朝了。
    第二天我再上朝,大家有了准备,早朝议事明显热闹了。接着是第三天,第四天……到第八天上,我起不来,早朝给罢了。
    起床以后快到晌午,章枣说,礼部崔大人求见,等了上午了。
    我正深陷在那场漫长的梦里挣扎不出,听说崔洋来了,仿佛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的稻草,赶忙叫他进来。崔洋递了折子,上头写着他要启奏的事宜,不外乎礼部的二三事,等他说完了,该告退了,他却没走,我也舍不得他走。
    我说:“崔卿啊,你陪朕聊聊天吧。”
    崔洋说:“陛下想聊什么,臣自然奉陪。”
    我说:“崔卿,朕这几天直上朝,你瞧着高兴吗?”
    崔洋说:“陛下勤于国事,臣身为臣子,自然欣喜之至。只是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若陛下因国事操劳损及龙体,便是臣等的过失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叫朕劳逸结合,别累着,也别闲着?”
    “吾皇圣明。”
    “可朕闲下来不知道该干什么。”
    “陛下不是喜欢听戏吗?臣听闻,内府刚从各地选了批伶人进宫,唱念做打皆为上乘,陛下有空不妨瞧瞧。抑或到校场,与侍卫们过过招,舒缓舒缓筋骨。若陛下高兴,还可到后宫转转,容妃娘娘出身名门,温婉贤淑,小皇子亦乖巧可爱,陛下与他们说说话,天家宁,万家宁。”
    “嗯。”我点点头。
    又是阵默然不语。
    好半天,我突然问:“崔卿,朕有个问题,想了很久,想不明白。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许是能跟朕说清楚。你告诉朕,你活到如今,可有什么坎是怎么咬牙都熬不过去的吗?”
    崔洋抬头看着我,半晌,他跪下了。
    “陛下,不管什么样的坎,咬咬牙,总是能熬过去的。”
    “嗯,朕也这么想。”我闭上眼睛,“总是能熬过去的,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我长叹声,看着跪在殿中的崔洋:“崔卿,朕没事了,你退下吧。”
    崔洋走后,章枣催我回去用早膳。早晨出来得急,我饿着肚子就来见崔洋了,章枣怕我饿着,叫我赶紧回去吃。我听见了,却没理,眼睛盯着崔洋呈上来的帖子,眼神愣愣的。
    那折子上写着崔洋要启奏的事项,共四样,他只说了三样。最后样他提都没提,是关于哈丹的消息。哈丹行出了京,到了边关,若无意外,今日便要出关回草原。这出关,除非来日兵临城下,否则我与他今生再难相见。其实何止今日,那日我狠心与他决裂,便已经决定今生不再见他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进我梦里来。
    我呆呆坐了许久,慢慢觉得饿了,便去吃饭。吃饭的时候想起崔洋对我说,内府刚弄进宫批伶人,便叫章枣把伶人找来。伶人又是说又是唱折腾了晌午,我困了,叫他们走,我要去内殿睡觉。可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床,我越心虚,辗转反侧,以致睡意全无。
    我猜是因为枕头太高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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