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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是个朴实善良的老人,江月以前也想过从她那里打听消息,不过她往往从一句“造孽啊”开始,就拉拉杂杂地只说梁青聪明又孝顺,又是个大美人,天底下的男人都应该喜欢她,至于父亲江敬则更是个大大的好人,大姨嘴里的他简直像普度众生的菩萨。
这么好的两个人竟然过不到一起儿去,大姨也不能理解。
于是江月就问她:“是不是那个封勇,他是个大坏蛋?”小说电影里不都这么说吗?男女主人公是好人,有坏蛋分开了他们,就像马文才之于梁山伯祝英台。
封勇是坏蛋吗?大姨缓慢却坚决地摇了摇头:“那小伙子人也很好,长得好,体格也好,为人还和气,下乡那两年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一点都不像大官家的孩子。”
他怎么能不是坏蛋呢!江月急了:“可是他抢走了妈妈啊,他让妈妈和爸爸离了婚!”
大姨茫然了,不过还是摇了摇头:“你妈妈她本来……唉,算了,跟你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那都是大人的事儿,别问了别问了,都过去了,啊?”然后安抚地拍拍她,“大姨给你炸荷包蛋吃。”
每次都以吃的满嘴流油而内心苦涩结束,江月慢慢地就放弃了。这次好容易听大姨打开话匣子追忆往事,江月自然一个字都不想错过。
可惜的是,大姨有了之前失言的教训,每次开口涉及江敬时都戛然而止,后来为了避免口误,更是将那段时间的事都略过去了,只提梁青十五岁之前以及近两年的事。
尽管如此,江月还是了解了不少有用信息。
比如外婆生下母亲梁青刚满月,就不得不面临着全家大逃亡,前途未卜,生死未知,可是梁青却羸弱不堪,带着一个病弱的婴儿逃跑,最大的困难不是大人嫌麻烦,而是如何保住那婴儿的命。
几番抉择,梁家夫妇决定把女儿留给国内唯一的亲戚,在农村的远房表弟,并把所有的现钱都留给了他,只希望他能帮着把女儿养一段时间,想着战争已经结束,老实巴交的表弟应该不会有什么祸事。等到他们安顿好了,再来把女儿接走。
可是梁家夫妇没有想到,他们这一离开,就是近半个世纪。
期间他们先到台湾,后到美国,几番磨难,几经挣扎,甚至失去了年仅三岁的小儿子,等到终于站稳了脚跟,想回国接女儿时,却发现国内恰逢运动,回不去了。
梁家夫妇的心情一时后悔,一时庆幸,一时觉得全家无论如何都该福祸与共,不该把女儿丢下不管,一时又觉得三岁的儿子都没能熬过去,才满月的女儿又怎么能在逃亡中保命?
事实如此,可梁老夫妇对女儿心怀歉疚,而梁青对父母有所怨愤,都是不争的事实,四十多岁的女儿初次拜见父母,实在不是一件让人完全感到愉快的事。
后来的话题相对轻松,大姨说母亲如何的懂事,如何的优秀,如何考上医科大学,以及又如何撑起来了这个家。
大姨一如既往对母亲是全然的偏袒和爱护,大姨的爹娘在江月出生前就去世了,大姨几乎是母亲那边江月唯一接触的女性长辈,对她江月自然也是尊敬的,因此面对大姨的这种偏袒和爱护,江月的心情十分复杂。
江月和母亲从小就不算亲近。她的印象里,母亲是电视里演的那种“事业型女人”,可是她却一次都没评上过先进。
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和工作上,家务是父亲在做,孩子也是父亲来带,可父亲还是很顺利地取得了一系列事业上的成功。
至于母亲,她那么努力,可这么多年连个副高的职称都没评下来,很多大夫到她这个年纪早就成了专家,不用上夜班,而母亲还要和一群刚毕业的住院医一起镇守病房,有时甚至主动顶替别人值夜班,只为在入党的时候别人能为她说句好话。
江月不明白母亲到底怎么想的,又在坚持些什么。
隔壁张教授家的妻子,只是个普通的纺织工人,可是人家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天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每次饭菜香味儿飘过来的时候,就是江月最羡慕张家小胖子的时候,她无数次地幻想自己也能有张伯母那样的母亲。尽管父亲从未说过,可她相信,父亲也会希望能有那样的妻子,而不是现在这样父兼母职,开完学术会开家长会,讲完南北朝断代史逛南北菜市场,一边改研究生的论文,一边则纠正她米字格里的错别字。
江月很小的时候就觉得,父亲和她都在忍耐,他们为了某种感情,为了某种担心的事情不发生而忍耐着,并一帮一地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可是没想到忍到最后,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离婚时的毅然决然,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