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怀不乱 作者:明珠
    这句话既然说出了口，就决计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孟青僵在那里，动也不动，眼底通红的看着他。
    傅玉声看了他眼，也不再说什么，系好了睡衣领口的扣子，这才下了床。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回头同他说道：“今天也晚了，你早些睡吧。你若是几时要走，同我讲声，我去送你。”孟青脸上血色尽失，竟露出灰败的颜色来。
    傅玉声又说：“对了。孟老板，苏先生的那间公司，虽然得利很是丰厚，到底还是不大妥当。那间公司赚来的钱，我实在是毛钱也不想要，我奉劝孟老板也尽早脱身的好。”他顿了顿，又怕这剂药不能药到病除，故意说道，“若是孟老板为着金钱的缘故有些舍不得，那就当我嘴了吧。”说完了这番话，傅玉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他找了间远些的客房，闭门躺下，只觉得筋疲力竭，却无论如何也没有睡意。
    那天的月亮正是好的时候，乳白色的月光几乎要满溢出来，透过窗户，落在床前。他怔怔的看了许久，突然起身来，推开了窗，夜色之中片静谧，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却听不出来是在什么方向。
    他了会儿，这才合上窗。
    他觉着自己做得错了，却又觉得只有这个法子可行。这种矛盾的念头翻来覆去的折磨着他，让他难以入睡。
    他又想起他过往那些荒唐的旧事来。
    他的床上曾睡过许人，有男人，也有女人，但总归还是女人些。他突然想起他们的面庞来，娇嗔的，恼怒的，满心欢喜的，又或者讨好的，许的面孔，匆匆的从他的面前掠过。
    他枯坐在那里，心底涌上种无法言说的烦闷和苦涩。
    月光比回忆冷，月光里空无物，就如同他空无人的床。
    第139章
    清晨时，门被杜鑫敲响，见他这样副了无生气的样子，也是吃了惊。
    傅玉声不料他已经回来，怔了下，半天才回过神来，声音沙哑的问他道：“你几时回来的？”杜鑫连忙说：“昨晚就回来了。”
    傅玉声哦了声，半晌不曾说话。
    杜鑫犹豫了下，看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便说：“少爷，陆小姐起来了，你不去看看她吗？”说完又觉着失言，改口道：“我改叫她太太才是。”傅玉声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问他：“孟老板呢？”杜鑫不明所以，说：“孟老板同我趟车的，也是昨晚才到，如今只怕还在旅馆里睡着呢。”又说：“少爷，你要我去请他过来吗？”傅玉声露出疲累之态，也不同他说，只吩咐道：“你去看看他在不在。若是不在，叫秀山过来就是了。”杜鑫听得糊涂，可见他神情不好，也不敢问，就轻轻的掩住了门走出去。
    又过了不知久，秀山过来，小心翼翼的说：“少爷，孟老板半夜走了，我问他要不要叫醒您，他说不必了。”傅玉声其实少已经猜到了，若是他留在今晨，那才让人惊奇。
    傅玉声问他：“他还说了什么？”
    秀山说：“我想着该请司机送他回去，他坚决不肯，说受之有愧，就急匆匆的走了。”又说：“少爷，他说扰我场好梦，还给了我十块钱。我不肯收，他非要给我，他力气大，我推不过他，只好收了。”傅玉声苦笑声，说，“你留着就是了，这是他赏你的。”只是不死心，又问他，”还有什么？”秀山就说再没有了。
    傅玉声这才打发他下去。
    傅玉声让秀山又去旅馆看了下，旅馆的人说孟青早就已经走了。他想着孟青怕是要回上海了，所以打算去车送送。只是到了之后，秀山和杜鑫在火车上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几趟，四处都寻不到孟青的人，火车终于要开了，傅玉声只好喊他们下来。送行这件事，也就这样的不了了之了。
    南京的三月还是透着寒意，陆少棋倒是来过趟，就被陆家的人匆匆的请走，听说被送回了上海去。傅玉声见了陆家的态度，这才算暗自松了口气。
    陆少瑜同往日的朋友似乎没什么联系，也不大愿意出门。傅玉声知道外面总有人盯着她，也不放心她出去，他这些日子心情也不大愉快，总觉得做什么都没有兴味，便索性推了许应酬，同她闷在家里。两个人有时下下棋，有时看看报纸，有时跳跳舞，不好也不坏，每日里都懒懒散散的，倒觉得日子过得慢了许。
    原本以为风平浪静的日子，却突然起了波澜。城里不知何时有谣言传了起来，说是有妖妇作乱，四处收小儿魂魄，又说是总理的墓要合龙口，要招人的魂魄陪葬，所以每日都有人死去。家里的老佣人也被吓着了，每日里都心神不宁的，这日突然得了个避难的法子，央求新少奶奶给她写个红布条，要给孙儿别在胸口。
    陆少瑜知道她是老人家，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难免要信，劝说也未必有用，所以应承了。等问及她要写什么时，老人念念有词的说：“少奶奶，你替我写，你造中山墓，与我不相干，叫你魂去，再叫你去当！”陆少瑜吃了惊，也不好下笔，请了傅玉声过来。
    老人跟着傅家很年了，傅玉声也不好拿架子劝她，便亲自写了。陆少瑜同他说起这件事，两人都不信这些妖术之说。只是死人之事到底是真非假，警察也查不出甚么缘故来，傅玉声便疑心是什么厉害的时疫，同她商量着要出去避避。陆少瑜以为他是打算着要回去上海，傅玉声没说话，片刻之后才说：“不如去远些，索性去青岛吧。”他这样打算，是为着要避开孟青。二来，也是想着陆少瑜的身份事，怕总有人惦记着她，索性去远处避些日子，等到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陆少瑜定晴看他，突然说：“玉声，其实这件婚事，我承了你份很大的情。”傅玉声知道她心里明镜般，便笑了笑说：“倒也不是。难道我娶了陆家的二小姐，不是件风光体面的事吗？”陆少瑜笑了笑，她说，“玉声，你同我也不过见过几面罢了，你肯在这个时候娶我，来呢，是因为你同别人不样，心里是有些同情我的。二来呢，只怕就是家父逼迫的缘故啦。”傅玉声见她把话说到这里，便说：“倒也不是逼迫。他是为人父的，为了你请求我，我难道还能不答应吗？”
    第140章
    陆少瑜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玉声，其实你娶了我，对你并没什么好处。若不是我的父亲，只怕我早就死了。”陆少瑜突然说起这些，让他有点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