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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7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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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净,看着别人也当是贼了,却忘了自古以来都是邪不胜正的”
    曹寅听了愕然。去年李煦来江宁提到张伯行时,还是摇头道是“书生酸腐、不知变通”。如今却是心悦诚服的模样。
    曹寅虽然出仕几十年。但行事更像读书人,对于李煦提出退亲这等失信之举还是很难谅解。但是不得不承认。李煦的顾忌也是大有道理的。他想着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解决问题,虽然对噶礼颇为憎恶,但是他并不赞同迁怒其家人的做法,一旦遭遇退婚,这董鄂小姐再嫁不嫁得出去都要两说,最少是不会有什么好人家上门求亲了。
    李煦与曹寅自幼相交,自是知道他地脾气秉性,害怕他再劝,当即岔开话道:“听说儿外放了道台,虽然不如京中体面,但是小小年纪,就已经是身居四品,这前途不可限量啊”一边赞着,一边不免开怀地笑了两声:“如今,咱们都老了,也没什么提挈他的这也没什么,毕竟有他姐夫与岳父在,只要中规中距的,熬上几任,升到督抚任上也不是难事咱们这三家,往后还要靠儿来支撑”
    曹寅听李煦这般夸奖自己的儿子,忙谦逊道:“哎,大哥,切莫捧煞他若是儿真是有出息地,万岁爷也不能打发他出京来他到底年龄还小,妹夫一直忙着差事,老太太生前又向来是溺爱的,疏于教导,别说比不上大哥家的我那两个侄儿,就是孙家那边的孩子,也是个顶个有出息的”
    说话间,就有小厮来报,道是大爷与大奶奶回来了。曹寅笑笑,请李煦往客厅这边来。
    因方才李煦到时,曹与初瑜不在府里,没有请安问礼,所以曹寅特地叫人交代门上,若是见他们回来,便来通报一声。
    曹与初瑜也听说舅父到来之事,彼此看看对方衣裳,还算是大方整齐,不会怠慢贵客,便再偏厅等着父亲传唤。
    等曹寅打发人来请,曹与初瑜便到客厅,给舅舅李煦请安行礼。
    不过一年多时间,曹行事看着越发成熟大气,说话之间滴水不漏。这金贵地皇孙郡主,也没有想像中的娇蛮任性。李煦免不了是赞了又赞,心中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满是不舍,嘴里叨咕着:“五儿,别怪祖母心狠,祖母也是舍不得好五儿呢谁让你表哥病了呢,这连亲事要都耽搁了,祖母哪里还放得下心来”
    原来,李煦到曹府,先过来给婶母高太君请安,说了因次子李鼎病重延缓婚期之事。其实,他在总督府那边说地是因儿子病重,怕耽搁董鄂小姐,因此退婚的。只是,想着老人家的想法都比较刻板,怕引起高太君的不满与唠叨,所以就换了说辞。
    高太君原本还想着要劝他与曹家好好相处,眼下听说侄孙子病了,也顾不上那么许多,已经叫人准备行李。唯一放心不下地,就是自落地那天就抱到她屋里来养的五儿。但五儿虽然没有生母,毕竟有父亲嫡母在,也没有抱去李家养地道理。
    李家好像浪子回头了
    第二百零二章 邂逅
    “退亲”待到只剩下父子两个时,曹才晓得李煦来江宁的目的,不禁摇头道:“父亲,董鄂家并不只噶礼一人,如今他家长房袭着公位,其他侧支袭爵伯位、子位的大有人在,几代人又多与宗室联姻,这舅父这般处置,太不妥当了”
    曹寅叹息道:“这道理连你都晓得,你舅父会不晓得吗他是见噶礼在江南闹得太厉害,自己又被万岁爷冷了半年,心里没底,不想担半点干系”
    “这……这就没有转还的余地”曹尤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曹寅苦笑道:“但凡还有半点余地,为父这边还能袖手旁观吗只是你舅父并不是听人劝的,又是先去了总督府,才到咱们这头。就算眼下说服他去总督府收回之前的话,难道噶礼还会容他反复不成”
    噶礼与其弟色勒奇坐在下首,一个脸比一个脸色难堪,只瞧着坐在主位上的嫡母觉罗氏。
    觉罗氏满面怒容,气得脸色煞白,用手指着两个庶子说不出话来。干都与干泰两个孙子见祖母气得不行,父亲又说不上话,便都想要去祖母面前陈情。
    干都离得近些,就抢在干泰之前上前两步,端了茶水恭恭敬敬奉给觉罗氏,劝慰道:“祖母且消消气,那李家包衣小人,如此反复,实不值当您老如此气恼”
    觉罗氏挥手打翻干都的茶杯,怒道:“不用你来献殷勤,当我老婆子不晓得若不是你给你老子出的主意,怎么会给你妹妹定了那样的人家你三叔三婶虽说去得早。但还有我这老婆子在,容不得你们作践惠
    干都闹了个没趣,身上的水渍也不敢掸,只垂了头,怅怅地退下。
    觉罗氏看了看噶礼,恼道:“你说。那李家到底是什么缘故既然已经有了婚约,又如何能说退就退你虽然不是惠儿的阿玛,却是她亲伯父,可不能这样随意对她早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家地姑娘。通过选秀指个体面的亲事何难偏你说舍不得这个侄女,要将她嫁到江南,巴巴地叫我求了免选的旨如今。这又怎么说”
    噶礼见嫡母当众这般训斥自己,心中有些不快,颇为不耐烦地道:“额娘就别操心了,这个自有儿子料理。就是这李家不来退亲,儿子也要退的,当初不过是说笑罢了,哪里当真惠儿今年才十四,明年大选正是好时候,这十七皇子与几个王府世子还没有嫡福晋呢就算这嫡福晋无望。侧福晋总是跑不了的。哪里不比给那包衣李家强”
    觉罗氏气得喝道:“你这是什么话说笑亏你说得出口婚姻大事你当说笑,可叫惠儿怎么做人还好意思提选秀你当皇家是什么皇家又岂容你这般反复”
    她顿了顿。声音又提高了些:“外头如今都怎么说你。你当老婆子不知道,如今你又抱着这个要不得的打算就算惠儿指进了哪个王府。这江南地事传过去,你还要她活不活你这是要逼死她……”她越说越怒,声音也就越来越高,说到这里,竟是一口气提上不来,昏厥过去。
    这唬了众人一跳,忙不迭打发人请大夫的,又将搀老太太进房里,总督府内堂乱成一团。
    因李煦到的缘故,庄常并没有回织造府来。虽说宾主一场,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但是他既然已经致仕,也就不耐烦再应付这些官场往来,便仍暂时留在清凉寺这边。
    李煦原本想要次日便返回苏州的,但是因高太君坚持同他一道回去,便就又在江宁留了一日。李氏带着儿媳妇初瑜开始打理给李家各色人等地礼物,就是高太君这里,也是准备了不少。
    曹还想着看看能否说服李煦改变主意,然才开口便让李煦不阴不阳地给顶回来。那老家伙笑眯眯地说:“儿到底出息了,如今也能指点舅舅了只是这毕竟是家事,郡主额驸的教诲李煦就下次再听了”
    他这番姿态,曹还能说什么就算曹寅,见儿子遭这般奚落,也有些恼,更加不愿管他家的事。
    曹记得李家是雍正上台后才抄家地,算算日子,这还有十多年,知道他们眼下没什么,便也不耐烦再替他操心,省得这“轻狂自大、不敬尊长”的帽子扣下来,自己实在是冤枉。
    本想带初瑜再出去逛逛的,因初瑜要陪李氏,曹就自己溜达出府,正好看到曹颂也出西府出来。
    见到哥哥,曹颂很是高兴,拍马上前:“哥,这是要哪儿去”他也是闷坏了,回来好几日,每日被兆佳氏提溜着耳朵教训。起因还是收通房之事,这次因路上赶得急,张嬷嬷并没有跟着回来。但是兆佳氏早在去年就得了消息,知道儿子在京里收了个丫鬟做通房。
    兆佳氏当初嫁给曹荃时,曹荃房里就有两个通房,心里就很是不舒坦,后来都找由子打发出去。她自己受了这个苦,便不愿意给将来的媳妇心上扎刺,因此对几个儿子都管教得严严的。原本看这个长子,虽然性格鲁莽些,但是对家里的丫鬟媳妇都规规矩矩,并没有半点好色的模样,她还很骄傲自得。没成想,进京两月就收了通房。
    起先,兆佳氏还想要埋怨埋怨曹,想着是不是儿子跟着哥哥有样学样,才这样的。结果打张嬷嬷信中知道,曹身边除了个正经指婚的媳妇,侍妾通房都是没有地。
    虽然与李氏道家常时,不会说儿女晚辈地闲话,但是兆佳氏仍是觉得跌了份,心里就很不自在。对着曹颂念叨了好几日,让他立时写信将京城那个丫鬟打发了。
    曹颂被念叨得没法子。便让小厮假装是哥哥唤自己,骗过了兆佳氏,溜了出来,正巧遇到曹也出来。
    曹看到曹颂,笑笑说:“觉得憋闷才出来溜达溜达,二弟这是要哪儿去”
    曹颂挑挑眉毛。笑得有些暧昧:“哥,要不咱们哥两个去秦淮河边溜溜”说完,就有些后悔,忙摇头:“不妥当,不妥当。哥是有嫂子的人了,怎还能去那种地方”
    曹听了,不禁失笑。瞧这孩子话说地,若是不知道地听了,还以为自己是欢场常客。
    跟在曹身后的小满也听着不舒坦,便道:“二爷,这话说得可冤枉,我们爷是正经人,什么时候稀罕去过那种地方”
    魏黑则笑着说:“二公子嘿,倘若是有得趣儿地地方,应该唤老黑去才对”
    曹颂则先是瞥了小满一眼:“别跟爷装。你小子毛还没张全。就四处勾搭小丫鬟的破事还少这道是瞧爷不是正经人了”而后又冲魏黑摆摆手:“魏大哥,以后可不好跟你胡混了。省得往后大嫂子不待见咱”
    一句话说得小满与魏黑都笑了。曹想了想,对曹颂道:“若是没事。咱们就往清凉山走一遭,庄先生的兄长在清凉寺呢过去给他请个安,正好可以去好好唠唠。”
    曹正闲得很,自然没什么异议,一行人往清凉寺来。
    也是不赶巧,庄先生外出访友去了。曹又问起小和尚智然,却被告知他自六月间就外出化缘,听说如今在淮南的一个寺里挂单,并没有回江宁来。
    众人乘兴而来,怅怅而归,偏偏天公不作美,下山时又赶上下雨。雨势虽不算大,但是这腊月地雨落到身上却使得人遍体生寒。众人便勒住马缰,在山门旁的一棵大树下避雨,想着雨势小些再回府。
    相隔不远处,停着两辆马车,还有几个长随,看来也是避雨的。说起来,他们还是先到的。看着衣着打扮,都是光鲜得很,像是大户人家的骄仆。
    这天冷,马匹也不舒服,小满骑着地那匹马便打了个响鼻,拉了一泡马粪在地上。
    曹他们都是老爷们,虽然觉得难闻了些,却也不会计较这些个。
    不远处那边的骄仆们,就有些不乐意。见曹他们穿着只是平常,跟着的仆从又少,就有些没放在心上。这也怨不得他们没眼里,他们看着体面,但是不过是商贾之家地仆人,又哪里见过真正富贵的人物就算曹与曹颂身上穿得衣服料子,本不是市面上能够见到的。估计在他们眼中,还不如他们身上那些新褂子体面。想来也是傲慢惯了的,否则也不敢如何蛮横。
    不知对车上的人说了什么,一个管事模样的便仰着头冲曹他们招招手。
    曹与曹颂都觉得稀奇,看了那人一会儿,不明白什么意思,自然也就不理会。跟着他们出来的,除了魏黑与小满外,还有曹颂的小厮墨书。墨书瞧着,低声向曹颂道:“爷,奴才过去看看”
    曹颂哼了一声:“看什么不必搭理。”
    那管事有些不耐烦,开口喊道:“看什么看,叫你们呢”说着,指了指地上那马粪:“感觉拾掇了,省得熏着我家小姐”
    曹颂正是无聊,见有乐子上门,便“嘿嘿”笑了两声:“嘿,你家小姐怪金贵的。爷咋没听说,这清凉山啥时候成了你们家后园子了”
    那管事被噎得一愣,转而怒道:“你这小子,找死不成看爷怎么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招呼着其他仆人,冲曹他们过来。
    听说对方马车里坐着女眷,曹本不想与之计较,但是见这管事对曹颂出言不逊,如今又得寸进尺,心下不快,呵斥道:“你们是谁家地,这般不懂得规矩”
    那管事还想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后边马车车帘微微挑开一角,传出一娇嫩地声音:“杨发,不得无礼”
    众人皆望马车看去,随着说话声。下来一个穿着银红色披风的少妇。虽然年岁不大,不过十八、九地年纪,但是看着头发与衣服样式,确实是已婚装扮。只见黑漆漆地头发纹丝不乱,粉嫩嫩地脸上描眉画眼,妆扮得极为精致。
    只见她扶着个小丫鬟地手下车。而后便笑吟吟地望过来,最后视线落在曹身上,俯了俯身:“妾身见过大公子”
    曹微微一愣,只觉得面熟,却想不起眼前这人是谁。
    曹颂与魏黑两个都是过来人。瞧那小妇人一双眼睛恨不得粘在曹身上,只当是他留下的风流债,在旁低声打趣着。
    就是那少妇的仆从。望向曹也带了几分狐疑。曹心下好笑,自己若是真惹下风流债,曹颂还好说,哪里还能够瞒得过魏黑去
    见曹不应声,那小妇人眉头微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带着一丝无奈道:“大公子竟然忘记故人了吗”
    曹心中叹息一声,除了自己姊妹与亲戚家的,这女子他向来见的不多。在江宁见过地更是屈指可数。若是眼下这人换个做派。怕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是谁,不过这般行径的。除了那郑家兄妹同父异母的妹妹、白家的那个外孙女兼媳妇儿杨氏瑞雪。还有哪一个
    曹不是与女子计较之人,否则昨天在珍宝斋也不会因怕掌柜的误会故意解释。因此。他只是点点头,道:“因一时不知该称呼杨小姐,还是称呼白少奶奶,有些怠慢了”
    杨瑞雪听了,眉目弯弯,脸上立时添了红晕。说起来,她与曹正经八百地相见只有一次,虽然心里存了念想,但是没想着曹真记得自己个儿。方才那般作态,也只是因为自苦。她虽然嫁了亲表哥,但是却是个纨绔子弟,并不把她放在心上。如今,她父亲又病了,母亲也是被白家的人哄得不行,对她这个亲女儿,也不怎么上心。
    那杨瑞雪又上前两步,道:“公子与瑞雪本是少年相交,何须这般客套。”说到这里,心下稍作思量,笑着说:“若是从姐姐那里论起,瑞雪也是公子的妹子呢”
    曹见她上前,原本还想下马应酬两句,听了她后边这话,再见她媚眼如丝地望过来,身上顿时发寒。他望着杨瑞雪,道:“事关郑姑娘声誉,白少奶奶还需慎言”
    杨瑞雪闻言一怔,眼中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懊恼,张开嘴还想要再说什么。曹那边却一抱拳,道是先行一步,没待她有所反应,一行人已经策马远去了。
    魏黑与曹颂本来对“杨小姐”和“白少奶奶”两个名词没什么联想,但听到曹最后一句,这关系到郑姑娘地,那自然是璧合楼杨家的人了,因此两人心中对她半点好感不存。
    曹颂嘟囔道:“这哪里像是个良家妇人,浓妆艳抹的,这样打扮来庙里,是要烧香拜佛,还是要勾搭和尚”
    魏黑听他说得刻薄,笑着说:“二公子这话可不该,没得糟蹋了清凉寺的和尚”
    曹听两人说得好笑,不禁摇头:“哪里有你们说得那样不堪留些口德,到底是妇道人家,何必计较”
    曹颂撇撇嘴,不在吭声,魏黑低声道:“公子,瞧着她对你,倒是生了什么心思似的,这个咱们是不是要提防些”
    曹颂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被曹瞪了一眼,方止了。曹看看魏黑,略带无奈地说:“魏大哥,这话说得严重了,她一个小女子,能够算计我什么只是今日碰巧遇到,咱们过些日子就北上,哪里还会遇到她”
    魏黑一想,也是,这还是京城养成的毛病,对谁都防范过甚。
    雨虽然小些,但是因阴天的缘故,天色灰蒙蒙的。
    快要进城时,曹颂发现路边不远处影影绰绰地地像蜷着个人,忙勒住马缰:“哥,魏大哥,那里好像躺着个人”说着,策马过去查看。
    曹与魏黑也都策马过去,可不是人怎地穿着青色不袄,小厮装扮,脸上都是血。
    曹颂唬了一跳:“死了”
    魏黑下马,试了试那人的鼻息,道:“还有气只是晕了”地份上,不要怪九啊
    第二百零三章 人心
    曹颂听说这人还有气,忙对墨书道:“去,将他扶上马来,约莫着是那个丧良心地撞了他,也不说下来查看查看”
    墨书闻言刚要下马,就见魏黑摆了摆手,笑着对曹颂道:“二公子既然好心,何不救人就到底,这假手于人还有什么意思”
    曹见魏黑笑得古怪,听着这话,这人又不像是什么重伤,便往那“小厮”脸上仔细看了两眼。他心中渐渐有数,虽然知道不便,但是眼下也不是讲究这个的时候,便不应声,看着曹颂反应。
    曹颂抓抓头,跳下马背,笑着对魏黑道:“魏大哥,你咋笑得这样贼,是不是被刚才那小娘们勾出火来,看到个小子都要琢磨开了”
    魏黑被他一句话堵得没话说,干笑了两声,抱着胳膊看曹颂作为。
    曹颂虽然向来粗心,这次却精细了,扒拉扒拉那“小厮”的胳膊和腿,看着都没伤处,应该只是额头上磕出血来,便放心不少。他用袖子将那人脸上的血渍擦了擦,随后用胳膊将那“小厮”的腰身一夹,就这般回到马前。
    曹与魏黑看了,唬一跳,生怕曹颂再把这人再摔一下。幸好曹颂还知道小心,平安无事将那人扶上马背,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刚进城,就见城门有一标兵丁,身上的兵号上写着“督”字,看来是总督府的督标。他们随同守门的官兵,对出城的百姓进行盘查,中间免不了顺手摸快银子什么的。百姓们虽然有低声诅咒的,但是当面谁又敢呢自然是陪着小心,仔细应对着。
    对于进城地。这些兵丁反而不管不顾。曹见了,不由皱眉,方才出城并不见这些督标,这又是唱得哪出
    小满见曹这个神情,就从怀里讨出几个铜板来,打离城门不远处一个卖炸糕的大嫂那里买了几块糕。顺便问了问话。
    这大嫂也说不出缘故来,但是说这事并不稀奇,每月,总要这样来上几遭。不止是出城的百姓不容易,就是她们这些小买卖人也不易。这个兵爷爷京经常是白吃白拿。谁要是敢嗦一句,立即就回被掀了摊子,说不好还会挨一顿拳脚。
    曹摇了摇头。只是“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也不知噶礼哪里这样大的倚仗,敢如此胡作非为他曾听父亲提过,去年春江南粮价上涨之事似乎就是噶礼的手笔。噶礼勾结海匪,将粮食运出阜,谋取暴力。张伯行听到些风声,全力稽匪,就要是釜底抽薪。彻底将噶礼这个大蛀虫拉下台。这才使得噶礼战战兢兢。一心要除掉张伯行。
    因没有证据,曹寅也不好随便上报。况且张伯行在江南处事确实有“结党”嫌疑。不过这个党,与皇位没有干系。是“汉臣”党。
    康熙下旨申饬了几次,对张伯行多有提防。虽然曹寅是旗人,但是毕竟是汉人,知道康熙的避讳,在噶礼与张伯行之争中,不好为张伯行说话,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按照曹颂地意思,是要将那“小厮”送到医馆去。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既然魏大哥说不碍事,那就先带回府去吧先请府里大夫帮着看看,不行再请外头的人”
    曹颂觉得哥哥说得在理,便点点头应了。
    曹有些为难,看了看魏黑,见魏黑点点头,方放下心来。
    回到织造府,天已过午。
    管家曹元正在门房这边张望,见到曹与曹颂回来,忙上前牵住曹的缰绳:“大爷、二爷,老爷、太太问了好几遭了,一会儿要在开阳院摆宴,为亲家老太太与舅爷践行呢”
    曹翻身下马:“瞧我,忘记同门上交代一声,倒是劳烦管家惦记”
    曹颂也下马,笑着说:“哥哥同我都记着呢,这不巴巴地在饭时前赶回来”
    曹元见曹马上还爬着一人,略感诧异。曹颂一把将那人拉下马背,抗在肩上,问曹:“哥哥,这小子怎么安置”
    曹见曹颂这个动作,表情有些僵硬,忍不住看了看魏黑,后悔为何要任由他捉弄曹颂。魏黑像是也明白曹心中所想,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讪笑了两声。
    “哥……”见曹一时没应声,曹颂拍了拍肩上那人:“这小子咋安置”
    曹对曹元道:“收拾出一间客房来,在叫元嫂子挑两个健硕的仆妇先照看”
    虽然看出这“小厮”是女儿身,这样救人危难之事,曹也愿意为之,但毕竟这人身份未明,还是要谨慎些方好。
    曹元听得糊涂,不明白为啥看顾个小子还要选仆妇,但是既然是自己大爷安排地,那当然便痛快地应着。儿,看了又看,亲了又亲,很是放心不下。李氏红着眼圈坐在椅子上,原本她也当李鼎是病了的,虽然舍不得母亲,但是也知道老人家放心不下李家那边,并没有想拦着不让回去。偏昨个晚上,听曹寅提起,李鼎生病之事只是一个说辞,现下她很是为难。
    李氏想要与母亲道明原委,挽留母亲;又怕这样拆穿堂兄的谎话,引得老太太恼,使得曹李两家本就已经生疏了地关系越发紧张。若是不挽留母亲,按照母亲之前所说的,想要再接她过来却是千难万难。
    初瑜坐在婆婆下首,看着高太君怀里抱着的奶娃娃,眼中一片艳羡。虽然李氏对她很是亲切,并没有追问过她怀孕之事,但是她仍是难免生出愧疚之心。
    曹家长房只有曹一个,曹寅又已年迈,这繁衍子嗣、开枝散叶之事便落到曹身上。初瑜不由得有些黯然。这再过十来天便过年了,自己就十七了。
    高太君摸了摸五儿的头发,对李氏道:“你与曹女婿轮不到我这老婆子多嘴,就是外孙与孙媳妇……”说到这里,看了初瑜一眼,道:“老婆子瞧着也是好的。只有这一个,生下来就是没娘的孩子,委实叫人心疼”
    李氏听了,隐隐又生出些希望来:“母亲说的可不是,五儿实在可怜。尽指着母亲多疼惜疼惜呢”
    高太君摇摇头:“老婆子毕竟是李家人,没有一直住在曹家地道理。这一年多来,能够与你团聚团聚。我这老婆子也没啥好求的了你大娘上了岁数,八十多地人,谁还知道能够再有多少日子你也知道,咱们娘俩能有今天,都靠你大娘地照看。虽说名分上是妯娌,但是老婆子一直将她当成亲长敬着。这人上了岁数,性子就独,除了我,你大娘与你嫂子、侄媳妇她们也说不上话。就算没有鼎儿生病这事。我也是要回去的你若是真心孝敬我。便多劝劝曹女婿与外孙,让他们与李家好好相处。李家。是你地娘家人呢。就算是不看我地份上,也要念在你的份上啊”
    初瑜在旁俯首听着。只觉得稀里糊涂,心下有些奇怪,别说曹向来待人和善,就是公公看着也并非是刻薄之人,怎么听高太君地话,像是这父子两人与李家不合呢
    高太君说完最后一句,才想到还有初瑜在场,说这些却是不妥当,微微皱眉,扫了初瑜一样。赶上初瑜也好奇地望过来,两人正好对上。
    虽然初瑜已经改了发式,学着婆婆盘着发髻,并没有梳两把头,但是因身上衣裳要几日方能赶制好,便仍是穿着件样式喜庆的旗装。可是这番妆扮落到高太君眼中,仍是引得她一阵心烦,立时拉下脸来,眼中满是寒意。
    初瑜被高太君看得一哆嗦,眼泪已经出来,却又不敢吱声,便低着头不语。
    李氏因高太君提到伯母李煦之母文氏,知道再不能留下母亲,还在默默感伤。待醒过神来,才发觉气氛不对,抬头望去,高太君神情森严,正是要发作初瑜,不由急着唤道:“母亲……”语调里尽是祈求。
    不管怎么说,她只有一个儿子,又只有这一个媳妇。这几日接触下来,瞧着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实不忍心媳妇平白无故再受什么委屈。
    高太君被李氏唤过,方静了静心神,转过头去,看着供着那观音像,数起手上地念珠来。同孩子们也要过去的。就是曹荃,也早早地打衙门回来,过去陪着李煦说话。
    兆佳氏知道高太君有些古怪,看不过妇人旗装妆扮,但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身量高挑,若是真换上汉家妆扮,那才是不伦不类。幸好老太太还是知礼之人,亲戚之间,说话还算客套。
    正好抱了姐儿过来,这是兆佳氏去年中秋前生下女儿,在叔伯姐妹中排行第四,大名叫曹预,如今一岁半,正是学说话的年纪,看到母亲,伸手要抱。
    兆佳氏怕弄皱了新换上地衣裳,并没有接过来,而是拉过女儿小手,亲了两下:“预儿乖,跟着嬷嬷好好在家待着,晚上给你带个妹妹回来,陪着你玩
    路眉留下的这个女儿,始终是兆佳氏的心病。这一年多他们夫妻之间这些变故,她以为根源都在五儿身上。曹荃私自做主,将五儿抱去给高太君抚养,这样兆佳氏心里很恼。她觉得这实在是丢脸丢大发了,怕是那些亲戚背后都要讲究自己。
    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同李氏抱怨抱怨,但是又放不下身份,更怕因此让嫂子瞧不起自己,便只有苦水往肚子里倒了。
    如今,听说高太君要回李家,最高兴的莫过于兆佳氏了。她是嫡母,想要抚养庶女,谁还能挑出不是不成
    下午饭摆在开阳院,用屏风隔着,女眷与孩子们配老太君在屏风里;曹寅兄弟并曹、曹颂、曹硕陪着李煦坐在外间。因没有外客,大家都比较随意,亲戚之间说说笑笑,看着很是热络。
    在酒桌上,李煦还悄悄注意了下曹的神色,早间说那些略带嘲讽的话,也是他有意为之,想要看看曹心胸如何。
    见曹神色如常,与自己说话不见半点异样,李煦不由得暗暗心惊。想不通这曹的品性到底随谁,这看起来既不像其父那般博学耿直,也不似其母那般宽厚良善,这使得李煦有些看不透、摸不着的感觉。
    李煦笑着与曹寅兄弟干了几杯酒,心里却满是不忿,自己那点比曹寅差呢只是因曹寅早慧,正合了万岁爷爱才之心,自己这半辈子才一时屈居于曹寅之下。这论起来,他进宫伴驾的时间比曹寅还早。想起早年之事,他又不禁有些埋怨自己地母亲文氏,若不是告病离宫早些,也不至于让孙氏这般受到万岁爷看重。
    心头郁结,不知不觉,李煦就有些醉了。
    曹寅见他老态尽,亲自与儿子将他扶到客房安置,坐在他床边,又思量了许久,终是不忍心他这般消沉下去。回到书房,曹寅犹豫再三,还是提笔写了一个折子,婉转地点明李煦地惶恐之心,又是一番自己因病误事的自责。虽然没有直接为李家求情之意,但是想来那位也明白他上这个折子地用意。
    第二百零四章 哑女
    月二十一,高太君随李煦启程回苏州去了。虽然李完小年再走,但是因到年底李家那边的事情也多,高太君不愿李煦为难,便没有继续在江宁逗留。
    初瑜说不出什么感觉,这样一位待自己不假颜色的老太太离开,若说她心中没有偷偷窃喜,那是假话;但是见到李氏伤心不舍的模样,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另外,她心中多少有些奇怪,因为见高太君对同样穿旗装的兆佳氏似乎还客气些,难道这就是对晚辈与对亲戚的不同
    五儿被嫡母兆佳氏带回西府了,虽然醒来找不到素日就亲的高老太太,在的怀里哭闹了几次,但是她这么丁点儿,又不会说话,谁会明白她的不满与委屈
    曹颙最担心的还是曹寅的身体,这马上就是康熙五十一年了,谁知道……谁知道……这历史到底会如何呢尽管曹寅一再声明自己无碍,身体很好,但是曹颙仍是不放心。他请了城里医术精湛的几位大夫,轮番为曹寅诊脉,再三确定其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虚火,注意饮食调节就好。
    曹颙又叫了内外管家,亲自过问父亲的饮食,却是让他发现不对之处。那就是府里人参用得太滥了,就算不是特意滋补,这人参也是经常用的。不止曹寅,连带李氏与高太君在时亦是如此。
    曹颙虽然不是大夫。但是也知道“过犹不及”地道理,特意拿这人参的滋补单子,问过几个大夫,都道是补得过了。曹寅毕竟上了岁数,实在不宜多用人参。
    曹颙特意叫了管家,将外头的人参都收了,除了给李氏制药丸用的,其他的若是要用需要问过大夫方可。
    曹寅因儿子要放外任,正与庄常商量,想好好地教导教导他一番。没想到他忙里忙外的尽操心这些婆婆妈妈之事。想要板起脸来训斥他,又感念他一番孝心,便只能当着庄常念叨几句。
    庄常听着曹寅遗憾中带着自豪的口气,也不禁羡慕道:“到底是东亭好福气,如今的年轻人,像大公子这般稳重又孝顺的不多见了”因两人现下不是上下级,也就朋友论交,舍了“大人”、“属下”这些个称呼。
    曹寅摇摇头,苦笑道:“孝顺是孝顺了些,却与早年所想差的太远”
    “早年所想”庄常略作沉思。想起孙太君去世后曹寅送子清凉寺之事:“这个,莫非东亭早年另有打算”
    曹寅点点头:“天行兄,这也没什么好瞒你地。当时虽然知道曹家已经陷入危局。但仍是不死心,想着万岁爷恩重,若是颙儿能够有个担当,在江南接了我的班,保全曹、李、孙三家应不是难事。”说到这里,顿了顿:“只是颙儿这秉性,除了家里这些个人外。对亲戚们并不亲近,还带了几分冷情。对李家、孙家,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庄常听曹寅这样说,先是一愣,随后不赞成地摇摇头:“东亭兄实是待人过于宽厚了这孙家,在太夫人在世时,还算好些;等到太夫人谢世,走动少了也是人之常情。李家更不必说,这几年反反复复。他们父子折腾得也很是欢实。但凡有半点顾及到这所谓亲戚情分,也不至于一步步走到今日。总不能只是因担个亲戚的名。大公子就要为李、孙两家操心且先不说大公子如何。就是李、孙两家,也未必乐意这般”
    曹寅想起李煦的脾气。叹了口气,也晓得庄常说得没错。
    不管李氏心情如何,这已经是小年了,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要她拿主意,忙得不行。初瑜去年虽然在京城府里过年,但是因是新过门,并没有操心府务。这次跟在婆婆身边,学了不少管家理事的学问。这些,与王府中的又有所不同。王府那边,年货什么的有内务府那边协办。像曹家这种大家,又是嫡支长房,各种祭祀之物也要准备齐全。
    初瑜见曹颙忙里忙外,只是关心孝敬公公那边,对婆婆似乎有所疏忽,便婉转地提醒了。
    曹颙这才留意到李氏的憔悴,很是感谢初瑜的细心。想起李家,曹颙只觉得脑仁疼,眼下他们又得罪了噶礼,连带着曹家都保不齐要受到连累。偏偏因李氏地缘故,这李家又是不能不管的。
    曹颙找李氏,说了一会儿家常,又提起夏日海边的清凉,道是等自己去上任几个月后,要接父母过去避暑。
    李氏虽然知道江宁这边未必能够放开手,但是听到儿子这般打算,仍是满心宽慰。
    曹颙想到人参之事,少不得也劝一遍母亲,这种滋补之物,还要适量方好。虽说是吃得起人参地人家,但是若是因此适得其反,那不是冤枉。
    李氏见儿子这般紧张父母的身体,以为是被去年春天的变故吓了,又细细地开解一番,叫他不必过于担心。
    因李氏杂事还多,也没多少功夫与曹颙闲话。母子两个唠了一遭后,李氏便又去忙了。曹颙这里,则得了信,说是客房里的那位醒过来了。
    原本那“小厮”妆扮的姑娘只是磕了头,早就该醒的,或许是因为淋了冷雨的缘故,当晚就高烧,连灌了两日药方好些。
    曹颙过去时,小姑娘喝了药又睡了,魏黑正在外间向两个仆妇问话。这两个仆妇,就是前两日被管家曹元挑出来照看这个小姑娘地。一个三十多岁,男人姓冯;一个四十来岁,男人姓陈,都是有几分见识。
    两人见曹颙进来,都俯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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