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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6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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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颙忍不住暗骂,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明知有危险,还要这般鲁莽,这人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骂过后,心里不禁又佩服他,这般执着地坚持自己的行事风格。
    初瑜已经就随行而来地喜云手中接过点心盒,放在桌子上。而后轻轻唤那小姑娘。那小姑娘早已被点心的甜香引出馋虫,但是仍站在哥哥身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父亲。
    这一路行来,那小姑娘都是由庶母照顾的,这眼下头发乱糟糟的、小脸也没怎么干净,看起来着实可怜。陈弘道心里难受,先是谢过了初瑜,随后方向女儿点点头。
    那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抵挡住点心的诱惑,掰着手指,一步一步地挪到初瑜面前。
    初瑜自幼家里弟弟妹妹多,最是会哄孩子,不过几句话,就让小姑娘对她亲近起来。初瑜拿帕子帮她擦了手。随后将点心盒子推到她面前,让她自己选爱吃的拿。
    小姑娘看了看初瑜,直接捡了个最大块的核桃酥出来,然后双手送到陈弘道面前:“父亲,吃”
    陈弘道鼻子一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摇摇头,示意女儿自己个吃。
    小姑娘却是不动。只是那么望着父亲,不知何时黑漆漆地眼珠上已经蒙了一层水雾:“父亲,别死”或许在她心中。根本不知什么是死,但是因母亲不见了,二娘也不见了,多多少少知道“死”就是不在自己身边了。
    曹颙再也看不下去,站了起来。对陈弘道说:“你的儿子很是懂事,女儿又这般孝顺,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会他们兄妹三个好好想想吗”
    陈弘道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但是仍是没有改口的意思。
    这一刻,曹颙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有种“人间正道是沧桑”的困惑。其实,这陈弘道又有什么过错他的妻子,为了救他,帮他洗清冤屈,不畏生死;他一个大男人,怎好说因害怕前路坎坷,便弃发妻骸骨于他乡,让亡命之人无法入土为安。
    这该说的都说了,在要如何就是他自己地选择。
    曹颙有些抑郁,叫那兄弟两个帮忙取了纸笔,将昨日所知大致写过,并且将知情的张提督、阎总兵、汪总兵,还有知道名字的几个按察使都写在上面,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故意列上这些个名字,知道要告诉别人,不要打着胡乱结案、压下此事的想法,省得让陈氏父子做了替罪羊。
    写完折好,交给陈弘道,而后道:“左世永在旗,你是汉人,这案子或是由步军统领衙门审问、或是由顺天府衙门审理,这两处的大人官声还好,但是保不齐还会出现什么纰漏。若是对方为了早日结案想要逼比认罪,那你就将这封信递出,或许可以护你一护;若是对方还算公正的话,你也无需节外生枝”
    陈弘道这一年多也见惯了人情冷暖,对曹颙这突如其来的热心不免有些疑惑,一时没有伸手去接信。
    曹颙见了,心生腻烦,不禁自嘲,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良善想要撕了那信,看到旁边地兄弟三人,终没忍心,将它扔到桌子上。
    初瑜看出他的不快,起身向陈家父子道别,跟着曹颙出来。
    院子里,因听说陈家有“贵人”造访,同院子下榻的几个低级官员都穿戴整齐,在门口恭候。见出来地是对年轻夫妇,后头跟着丫鬟长随的,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避开了路不敢上前。
    直到人去的远了,方有见识不凡的想起来,拍着大腿道:“哎,瞧那两位身上的皮毛大氅,那可不是一般品级能够穿地,这是谁个府上的小王爷吧”
    又有人撇嘴:“唬谁呢这王府出来的贝勒爷可都是系着黄带子地,刚刚那公子虽然贵气了些,却不像宗室,应该是哪个督抚公子进京吧”
    大家各自猜测了一番,不晓得陈家何时有这样的贵亲,便多少有些顾忌,不敢再信口胡说。
    曹颙特意走这一趟,也是为
    缘故,虽然与陈弘道话不投机,但是也算是达成初衷
    中午时分,京城步军统领衙门的官兵协同顺天府的几个捕快都快马赶到。说起来,这步军衙门来的武官还是曹颙的熟人步军校傅鼎之子昌龄。
    虽然这两人并不熟络,但却是嫡亲的姑表兄弟。之前因时疫差事也打过交道,这彼此见了面,自然少不得一番寒暄。
    曹颙离京前,傅鼎家也过了地,因只是匆匆辞别,并没有留饭,与昌龄没打照面。过后,傅鼎也没特意对儿子提到曹颙出京外放之事。因此。在初见到曹颙那刻,昌龄微微有些诧异。
    待知道他已经外放任守道,这次是专门带郡主回乡探亲的,昌龄不知该嫉妒他少年得意,还是该笑话他终于失了圣心,被打发出京。
    因凌晨走的水。大家着急救火,将那火灾现场弄得乱七八糟的,四处都是黑乎乎的脚印,根本看不出什么来。这步军衙门与顺天府的人查看了几遍,也没得到什么线索证据。但是堂堂个从二品大员,总不能这样死的不明不白,就算不是有人故意纵火,也要找到火起的源由才能交差。可是这断瓦残下。哪里还能找到起火根源
    上至曹颙、下值驿丞,都经过了简单询问。不出所料,最受怀疑地仍是陈家父子。
    步军衙门的与顺天府的彼此推托一番。最后商量好,由顺天府押解陈家父子,而步军衙门这边将阿克敦的尸首与左世永等人的遗骸运送回京。至于如何审理,那就是两府大人的事,于他们这些当差地无甚关系了。
    这一上午折腾下来。曹颙觉得伤处有些发痒,便去魏黑那里,请他帮着重新上些药。
    等重新包扎好。曹颙觉得好了不少,这药不似昨日那般刺激,有些清清凉凉的,很受用。但再去看魏黑手中,仍是昨日的瓶子,并不见有什么不同。
    魏黑见曹颙像是生疑,“嘿嘿”笑了两声,将瓶子搁在桌子上,神秘兮兮地向曹颙问道:“公子,你猜猜,这药是哪个送来的”
    曹颙摇头道:“这我哪里知道,只是魏大哥好放心啊,谁的药都敢往我身上用……”说到一半,似有所悟,苦笑道:“这……这莫非是郡主送来的”
    魏黑点了点头,略带劝解地口气道:“公子,不是老黑说,只是你这般什么都瞒着郡主也不是那回事你不愿意说,她不愿违逆你的意思,就不开口问,可这心里能不惦记这不,给老黑送来药,也不要老黑说是她送来的,怕你担心她知道”
    曹颙心里也是一热,笑着道:“倒也不是刻意瞒她什么,原是怕她见了担心,昨日又是那般血淋淋地,等明后个稍稍看着再好些,再让她看吧”说到这里,扫了一眼魏黑,不禁打趣道:“魏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给咱添个大嫂那香草可是个好姑娘,你若是再不赶紧地,那等她定亲了,想要反悔却也来不及”
    听提到香草,魏黑脸上带出些不自然来。
    魏白与芳茶夫妇离开后,香草因受过芳茶托付,曾帮魏黑做过两次针线。后来,府里有媳妇子以此逗她,她为了避嫌疑,便不再上前。
    曹颙与庄先生知道此事后,都觉得魏黑不该放弃这个好机会,当早日求亲,将香草娶进门。这样性格温柔,品貌俱全的好媳妇,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魏黑起先没有娶亲的心思,后来虽然有点被大家说动,但是顾及到自己年龄大香草十多岁,又伤了眼睛,怕香草委屈,便死活不肯松口。等到出了曹府,离了京城,他这才觉得有些空落落地,像少什么东西似的。
    曹颙看着魏黑的傻样,心中暗暗盘算着,将过了年,众人在州汇合后,这首要之事,便是将魏黑的亲事办了。那陈弘道面相虽然老些,但是好像年龄比魏黑大不了几岁,眼下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大儿子是个半大小伙子。
    因思乡心切,自武清驿启程后,曹颙等人就一路往南。虽然是寒冬腊月,幸好越往南边,天气越暖和些,倒比初离京时好受得多。尽管如此,也终是路途劳乏,但怕路上耽搁地话,赶不上春节,因此鲜少在路上逗留。
    每日早早启程,傍晚方歇,直行了二十余日,到腊月十八,曹颙终于看到江宁城的大门。
    第一百九十七章 保全
    清驿,上房共三个院子,都是相邻的,曹颙住的正好座,隔壁的院子住的是阎总兵与汪总兵。
    这两人一直是外任武官,很少在京中,曹颙与他们都是初见,更谈不上熟悉。他们这样仓促除去一个从二品副将是何原因总不会是见那副将眦必报,才下了狠手,免除后患吧那样,委实太儿戏了些,更不要说,能够做到总兵这些个,谁背后没有家族势力,未必会将左世永放在眼中。
    “陈弘道陈弘道”曹颙猛然想起他来,忙问魏黑:“若是纵火的话,难免会露了痕迹,这会不会扯到陈家父子身上去”
    魏黑略作思索后,点了点头:“这副将是从二品高官,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驿站,总要有人出面来查的,到时若是查不出什么,给姓陈的按个报复杀人的罪名结案,也备不住”
    对于陈弘道这种不知变通、累及家人的腐儒,曹颙没什么好感。清廉固然是好的,那样节烈的家人也让人敬佩,但一个大男人,既然入仕为官,连自己与家人都保全不住,如何去做那为民做主的“青天老爷”但是看着那三个孩子份上,曹颙却又无法袖手旁观。只是,眼下是凌晨时分,就是想要做什么也要天明再说了。
    曹颙正要回房,就听外头有人唤人,是张提督的亲兵,来请曹颙拿主意的。
    原本,驿站发生这样地祸事。与大家并不相干,但是那副将品级太高,驿丞自己已经唬得没主意,便请官职最高的张提督拿主意。张提督官职虽高,但是身份爵位与曹颙又比不了的,不敢托大,便打发亲兵过来,请曹颙定夺。
    曹颙哪里会勤快地帮他们操心这些事便回话道。都请张提督做主。
    当即,除了立时派人奔赴京城步军统领衙门报案外,张提督还挨院子通知了,请各位明日暂缓启程,一切都步军衙门的官差到了再说。这驿站上上下下,住了十几位官员。虽然也有心中不满的,但是这个时候怎好多话惹嫌疑
    次日,梳洗完毕,初瑜便想要帮曹颙的伤口换药。那好几寸长的血口子,曹颙怎会给她看便看似随意地岔开话题,说起陈家那个小姑娘来,八、九岁大的年纪,亲眼目睹亲人被凌辱致死。这会受到多大地刺激。
    初瑜略带忧虑地看了看曹颙,道:“额驸说的是呢,这丁点大的孩子。指定是吓到了,不知道昨晚睡不睡得着,要不,咱们过那边去看看她”
    曹颙点了点头,道:“也好。去看看吧也不知她父亲状况好些没有,幸好那两个男孩像是懂事的,要不这一家人老的老。少的少,实在让人看着心酸”
    初瑜轻轻喟叹一声,顿了顿又道:“咱们打京城带地细点心,拣出一份来送她可好小姑娘都喜欢这些零嘴的……”
    曹颙知道初瑜是自己喜欢点心的,推己及人这般说,便握了她的手紧了紧,两人相顾一笑。
    除了给小姑娘准备了点心,曹颙与初瑜还给那两个少年找了两件皮祅,另封了两包银子,而后才带着几个人,往陈弘道那边的住处去。
    因半夜起火,烧死了副将,驿站各处都是议论纷纷,自然没几个人相信是“不慎走水”。说来说去的,因有人听到些阿克敦之事的风声,嫌疑便渐渐地落到陈家父子身上。众人说什么的都有,难听地话亦是不少。
    也不乏有忠厚之人,忍不住出言为陈氏父子辩解。这驿站三等房就是在大院子里,住了好几户品级的官员。陈弘道若是半夜出来行凶,怎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过是一病弱书生,虽然身边带着三个孩子,大的不过十四、五岁。那副将连带亲信随从十来人,哪里是他这一家子人能够对付得了地
    陈弘道一家安置在这边大杂院的东厢房里,只有两间屋子。曹颙与初瑜来时,他们正围着桌子,看着几个馒头发呆。昨晚死的是陈弘道的二房,若不是因看父子几个吃着冷馒头不忍,却厨房做吃食,也不会无端惹上这样的惨事。
    听到门外地招呼声,陈弘道连忙起身,请曹颙与初瑜进来。
    昨晚他已经知道曹颙是郡主额驸,自然也猜测出初瑜的身份,恭恭敬敬地请了安。陈家兄弟两个因曹颙对其父的救命之恩,本还想他当成真英雄、真好汉,但是见到父亲这般恭敬地对待此人,也知道这也是官场中人,望向曹颙地神情就不在那般热切。
    小姑娘安安分分地站在两个哥哥身后,略带着丝好奇与不安地神色看着曹颙与初瑜。
    陈弘道请两人上座,曹颙与初瑜看着桌子上的冷馒头
    水,彼此对视了一眼。
    陈弘道整理整理衣袖,恭恭敬敬地抱拳给曹颙鞠躬:“陈某一时糊涂,多谢曹大人援手之义救命之恩,陈某无能为报。若有来世,陈某愿衔草结环,以报大人的恩情”
    曹颙摆了摆手:“不过举手之劳,无需客套,只是我问你,这京城定是非去不可吗这天寒地冻,道路艰险,你要多为他们几个想想。”
    陈弘道一怔,随后听出曹颙的弦外之音,但仍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多谢大人提点,只是陈某发妻的骸骨还在京城,无论如何,陈某都不能将她弃之不顾”
    迂腐曹颙忍不住暗骂,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明知有危险,还要这般鲁莽,这人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骂过后,心里不禁又佩服他,这般执着地坚持自己的行事风格。
    初瑜已经就随行而来地喜云手中接过点心盒,放在桌子上。而后轻轻唤那小姑娘。那小姑娘早已被点心的甜香引出馋虫,但是仍站在哥哥身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父亲。
    这一路行来,那小姑娘都是由庶母照顾的,这眼下头发乱糟糟的、小脸也没怎么干净,看起来着实可怜。陈弘道心里难受,先是谢过了初瑜,随后方向女儿点点头。
    那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抵挡住点心的诱惑,掰着手指,一步一步地挪到初瑜面前。
    初瑜自幼家里弟弟妹妹多,最是会哄孩子,不过几句话,就让小姑娘对她亲近起来。初瑜拿帕子帮她擦了手。随后将点心盒子推到她面前,让她自己选爱吃的拿。
    小姑娘看了看初瑜,直接捡了个最大块的核桃酥出来,然后双手送到陈弘道面前:“父亲,吃”
    陈弘道鼻子一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摇摇头,示意女儿自己个吃。
    小姑娘却是不动。只是那么望着父亲,不知何时黑漆漆地眼珠上已经蒙了一层水雾:“父亲,别死”或许在她心中。根本不知什么是死,但是因母亲不见了,二娘也不见了,多多少少知道“死”就是不在自己身边了。
    曹颙再也看不下去,站了起来。对陈弘道说:“你的儿子很是懂事,女儿又这般孝顺,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会他们兄妹三个好好想想吗”
    陈弘道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但是仍是没有改口的意思。
    这一刻,曹颙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有种“人间正道是沧桑”的困惑。其实,这陈弘道又有什么过错他的妻子,为了救他,帮他洗清冤屈,不畏生死;他一个大男人,怎好说因害怕前路坎坷,便弃发妻骸骨于他乡,让亡命之人无法入土为安。
    这该说的都说了,在要如何就是他自己地选择。
    曹颙有些抑郁,叫那兄弟两个帮忙取了纸笔,将昨日所知大致写过,并且将知情的张提督、阎总兵、汪总兵,还有知道名字的几个按察使都写在上面,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故意列上这些个名字,知道要告诉别人,不要打着胡乱结案、压下此事的想法,省得让陈氏父子做了替罪羊。
    写完折好,交给陈弘道,而后道:“左世永在旗,你是汉人,这案子或是由步军统领衙门审问、或是由顺天府衙门审理,这两处的大人官声还好,但是保不齐还会出现什么纰漏。若是对方为了早日结案想要逼比认罪,那你就将这封信递出,或许可以护你一护;若是对方还算公正的话,你也无需节外生枝”
    陈弘道这一年多也见惯了人情冷暖,对曹颙这突如其来的热心不免有些疑惑,一时没有伸手去接信。
    曹颙见了,心生腻烦,不禁自嘲,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良善想要撕了那信,看到旁边地兄弟三人,终没忍心,将它扔到桌子上。
    初瑜看出他的不快,起身向陈家父子道别,跟着曹颙出来。
    院子里,因听说陈家有“贵人”造访,同院子下榻的几个低级官员都穿戴整齐,在门口恭候。见出来地是对年轻夫妇,后头跟着丫鬟长随的,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避开了路不敢上前。
    直到人去的远了,方有见识不凡的想起来,拍着大腿道:“哎,瞧那两位身上的皮毛大氅,那可不是一般品级能够穿地,这是谁个府上的小王爷吧”
    又有人撇嘴:“唬谁呢这王府出来的贝勒爷可都是系着黄带子地,刚刚那公子虽然贵气了些,却不像宗室,应该是哪个督抚公子进京吧”
    大家各自猜测了一番,不晓得陈家何时有这样的贵亲,便多少有些顾忌,不敢再信口胡说。
    曹颙特意走这一趟,也是为
    缘故,虽然与陈弘道话不投机,但是也算是达成初衷
    中午时分,京城步军统领衙门的官兵协同顺天府的几个捕快都快马赶到。说起来,这步军衙门来的武官还是曹颙的熟人步军校傅鼎之子昌龄。
    虽然这两人并不熟络,但却是嫡亲的姑表兄弟。之前因时疫差事也打过交道,这彼此见了面,自然少不得一番寒暄。
    曹颙离京前,傅鼎家也过了地,因只是匆匆辞别,并没有留饭,与昌龄没打照面。过后,傅鼎也没特意对儿子提到曹颙出京外放之事。因此。在初见到曹颙那刻,昌龄微微有些诧异。
    待知道他已经外放任守道,这次是专门带郡主回乡探亲的,昌龄不知该嫉妒他少年得意,还是该笑话他终于失了圣心,被打发出京。
    因凌晨走的水。大家着急救火,将那火灾现场弄得乱七八糟的,四处都是黑乎乎的脚印,根本看不出什么来。这步军衙门与顺天府的人查看了几遍,也没得到什么线索证据。但是堂堂个从二品大员,总不能这样死的不明不白,就算不是有人故意纵火,也要找到火起的源由才能交差。可是这断瓦残下。哪里还能找到起火根源
    上至曹颙、下值驿丞,都经过了简单询问。不出所料,最受怀疑地仍是陈家父子。
    步军衙门的与顺天府的彼此推托一番。最后商量好,由顺天府押解陈家父子,而步军衙门这边将阿克敦的尸首与左世永等人的遗骸运送回京。至于如何审理,那就是两府大人的事,于他们这些当差地无甚关系了。
    这一上午折腾下来。曹颙觉得伤处有些发痒,便去魏黑那里,请他帮着重新上些药。
    等重新包扎好。曹颙觉得好了不少,这药不似昨日那般刺激,有些清清凉凉的,很受用。但再去看魏黑手中,仍是昨日的瓶子,并不见有什么不同。
    魏黑见曹颙像是生疑,“嘿嘿”笑了两声,将瓶子搁在桌子上,神秘兮兮地向曹颙问道:“公子,你猜猜,这药是哪个送来的”
    曹颙摇头道:“这我哪里知道,只是魏大哥好放心啊,谁的药都敢往我身上用……”说到一半,似有所悟,苦笑道:“这……这莫非是郡主送来的”
    魏黑点了点头,略带劝解地口气道:“公子,不是老黑说,只是你这般什么都瞒着郡主也不是那回事你不愿意说,她不愿违逆你的意思,就不开口问,可这心里能不惦记这不,给老黑送来药,也不要老黑说是她送来的,怕你担心她知道”
    曹颙心里也是一热,笑着道:“倒也不是刻意瞒她什么,原是怕她见了担心,昨日又是那般血淋淋地,等明后个稍稍看着再好些,再让她看吧”说到这里,扫了一眼魏黑,不禁打趣道:“魏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给咱添个大嫂那香草可是个好姑娘,你若是再不赶紧地,那等她定亲了,想要反悔却也来不及”
    听提到香草,魏黑脸上带出些不自然来。
    魏白与芳茶夫妇离开后,香草因受过芳茶托付,曾帮魏黑做过两次针线。后来,府里有媳妇子以此逗她,她为了避嫌疑,便不再上前。
    曹颙与庄先生知道此事后,都觉得魏黑不该放弃这个好机会,当早日求亲,将香草娶进门。这样性格温柔,品貌俱全的好媳妇,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魏黑起先没有娶亲的心思,后来虽然有点被大家说动,但是顾及到自己年龄大香草十多岁,又伤了眼睛,怕香草委屈,便死活不肯松口。等到出了曹府,离了京城,他这才觉得有些空落落地,像少什么东西似的。
    曹颙看着魏黑的傻样,心中暗暗盘算着,将过了年,众人在州汇合后,这首要之事,便是将魏黑的亲事办了。那陈弘道面相虽然老些,但是好像年龄比魏黑大不了几岁,眼下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大儿子是个半大小伙子。
    因思乡心切,自武清驿启程后,曹颙等人就一路往南。虽然是寒冬腊月,幸好越往南边,天气越暖和些,倒比初离京时好受得多。尽管如此,也终是路途劳乏,但怕路上耽搁地话,赶不上春节,因此鲜少在路上逗留。
    每日早早启程,傍晚方歇,直行了二十余日,到腊月十八,曹颙终于看到江宁城的大门。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伦
    曹颙的本意,是想给父母一个惊喜的,并不打算提前而后被庄先生劝下,毕竟这个不是他一人回去,还要带着郡主。若是织造府那边仓促之下,招待有什么不周全,就算郡主不会计较这些个,曹寅与李氏这做长辈的脸上也不好看。曹颙听了有理,便还是先修书回家。
    曹寅夫妇是十一月末收到曹颙的家书的,夫妻两个惊喜过后,各有感慨。
    曹寅多少有些失落,因之前曹颙虽然与他提过想要出京外放之事,也只是提提而已。这次却是一切都料理妥当了,方才告诉他这个做父亲的。虽然因相隔的远,彼此不好通音讯是个原因,但是作为父亲,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李氏则是又期盼,又紧张,既望着儿子媳妇早日到家,又担心郡主出身高贵,没有儿子信中说得那般好相处。
    求己居在二门外,屋子又不是很宽敞。李氏与丈夫商议后,就将开阳院前的一处大些的空院子收拾出来,留待安置儿子媳妇。
    彼时阖府上下,就都知道大爷两口子要回来了,众人脸上都带了欢喜。就连兆佳氏,因得了儿子要同他兄嫂一道回来的消息,阴郁了一年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一年,经历了太多磕磕碰碰,她变了不少,不再似过去那样尖酸刻薄,对待妾室也和气许多。曹也不是狠心之人,虽然对她仍有些埋怨。但是面上却缓和不少。
    只是夫妻两个,虽说看上去与过去并无不同,但是彼此心里也都扎着根刺。
    打初十开始,织造府就派人在城门这边守着的,因此曹颙等人一进城,立时就有人上来请安,又有人速速回府报信。
    偏织造府这边,庄常来了,曹寅陪着他去清凉寺讲禅去了;曹又去了巡抚衙门。李氏得了消息。忙派人去请他们兄弟回来,又打发人请西府兆佳氏,自己忙换了衣服头面,在廊下站了。颇为忐忑地等着儿子媳妇进府。
    等兆佳氏过来,看到李氏这般,不禁笑着劝道:“嫂子,瞧您都说新媳妇见公婆,这慌地应该新媳妇才对,您这做婆婆的只需摆出谱来就好”
    李氏笑着摇摇头:“弟妹,等你有了媳妇儿就晓得了这心里既盼着,又觉得空落落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兆佳氏笑道:“瞧嫂子说的,虽然都道有了媳妇忘了娘,但瞧着颙哥儿不像那种的。你可不是瞎操心儿子还是您的儿子,这儿媳妇既是嫁到咱们家,您可不就当闺女养着,怎还空落”
    李氏低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颙儿为了家里。委屈自己个儿现下只盼着这郡主真如他心中说得那般乖巧懂事”
    兆佳氏听了这话,却有些不太自在,心中不禁腹诽两句。这万岁爷金口御赐的婚事,对方又是地道的皇孙女,若是提到委屈,也该是那郡主格格委屈才是。想归想,面上还是得劝慰再劝慰的。
    她说话间,又由曹颙地婚事想到曹颂身上。因这个兆佳氏与丈夫说句几次,夫妻两个还没拿定主意。
    曹的意思,是在孙、李两家的小姐里选,毕竟曹、孙、李三家也算是世代姻亲。兆佳氏则不然,当初长女由老太君做主给了孙家长子,她就有些不太满意。她一直想在娘家那边的亲戚里选媳妇,原本还因曹家门第低,怕攀不上。如今曹家抬了旗,说起来也算是门当户对。
    曹自己娶了个满洲媳妇,满心不愿意儿子再受自己地罪,便推说满洲旗的姑娘都是选秀剩下的,若不是容貌平平,就是身体有瑕疵,这样的就算门第高些,做自己的长媳妇也不体面。
    兆佳氏听丈夫说得也在理,便另有打算。因宗室与觉罗都是免选的,宗室女通常都要外嫁蒙古诸部,就算是不用外嫁的,也多是嫁与高官显爵子弟,像曹颂这边父亲职位不显的想也不要想。而觉罗就宽泛些,虽然血统高贵,但未必个个都是富足地。这样人家做亲家,既有体面,又不会让儿子受到辖制。因此,她就拿定主意要说个红带子媳妇。
    说话间,曹颙与初瑜的车马已经到了织造府。
    初瑜是新媳妇,与李氏的紧张又有不同。她紧紧攥着手中地帕子,几次忍不住想要张嘴唤在车外骑马的曹颙,可又怕被人笑话,只好忍耐下来。
    车驾直接停在二门外,喜云等过来,掀开帘子,请初瑜下车。
    初瑜深深吸了口气,弯腰出了马车,正看草曹颙在马车旁等着她,不由展颜一笑。
    伸手将初瑜扶下车后,感觉到那只小手汗渍渍的,又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曹颙笑着宽慰道:“别怕,母亲最是慈爱,父亲脾气温和,叔叔婶婶也不是挑理之人。”
    这些话,曹颙这一路已经说了好几次,眼下旧话重提,只是想化解初瑜的紧张罢了。
    初瑜笑着点点头,看着曹颙,又想起曹佳氏与曹颐姐妹,能够将儿女教导成这般好,想来公公婆婆也不是寻常人,心里也就放松了些。
    曹颂在旁,见到哥哥嫂子腻腻歪歪地样儿,很是看不惯,忍不住打趣道:“这可见是一刻都离不了的,若真要分开个三五个月,那还不得想死哥哥啊”
    初瑜羞得满脸通红,立时放开曹颙的手,低着头笑而不语。
    曹颙使劲敲了敲曹颂地脑门:“臭小子,什么心都操有你也一刻也离不了的时候”
    竹鸾与绣鹭已经带着婆子管事在这边等了,见到曹颙等人忙请安问好。因初瑜穿着大红旗装,又是气度不凡。众人也不会将她与其他人混淆,便都过来俯下身子,口称见过大奶奶。
    初瑜微笑着
    意,随后示意身边的喜云给众人打赏。她面上没什却是美滋滋地,这“大奶奶”说的正是她呢原本在京中府时,因没长辈在,下人们都随着曹颙叫她“郡主”,因此她虽是当了主母。却还不觉得什么,而到了这边听了“大奶奶”这个称呼,那股子做新媳妇的感觉便油然而生。
    众人连忙谢过奶奶赏,道是大太太与二太太在开阳院等着了。请大爷、大奶奶、二爷过去。
    开阳院,上房。
    李氏与兆佳氏整理整理衣襟,等着孩子们过来。方才去请高氏太君的,高氏太君因自己毕竟是外姓人,不肯来,要等新妇见过本家后再说。
    府里的丫鬟婆子也都巴巴地望着,不知道能够配上自己大爷的是何样的美人。
    曹寅、庄常在清凉寺与方丈讲了会禅,便得到消息。倒是曹颙夫妻到了,也是平添欢喜。庄常已经告病,如今离了李府。打算要在江宁置办产业,在这里定居养老。
    曹寅请他一块回去,庄常想着今日曹家新媳妇上门,自己去了多有不便,就婉拒了他的好意。请他快些回去,自己又不是外人,正好可以留在清凉寺这边听两日经。
    曹的欢喜并不亚于哥哥。他虽然才学平平,但是贵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这长房侄儿是曹家地顶梁柱。况且一块回来的还有侄儿媳妇与自己的儿子。立时,向衙门里的长官告了假,催马回府,倒比曹寅回来地早。
    因问过管家,知道哥哥还没回来,他便在前厅候着,等曹寅也到了,方一块进了二门,往开阳院去。
    开阳院上房里,初瑜跟着曹颙,低着头给李氏与兆佳氏行了大礼。
    看到媳妇这般品貌,小两口彼此间又自有默契,李氏方才的疑虑立时烟消云散,打心里对她生出几分亲近之心。初瑜也是听惯了“婆婆严厉”之类的话,原本还满是不安,但是见李氏如此年轻,看着又是慈爱可亲,也稍稍心安。
    倒是兆佳氏,打量了初瑜一会儿,又看了李氏两眼,笑着对李氏道:“怨不得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瞧着侄儿媳妇就觉得面善,这容貌倒是同大嫂有几分相似。这脸型与眉目,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哪里会想到是婆媳,说是母女也指定是都信的”
    大家只当她说得是奉承话,并不太在意。只有初瑜听了,悄悄看婆婆几眼,越发觉得打心里亲近。
    曹颙方才进府后,听管家说过,知道父亲与二叔都不在府里,因此没见到这两位倒还没什么,只是没见到高氏老太君在座,不禁有些奇怪,问李氏道:“母亲,外祖母吗,怎么不见可是,身子有什么不爽快,要不我们现下过去请安”
    初瑜听曹颙提过外祖母在这边,听曹颙问起,也望向李氏。
    李氏笑笑:“难为你们惦记,你们外祖母都还好,只是因你们今日车马劳乏的,道不急着见,让你们歇歇再过去呢”
    曹颙起身道:“那怎么好既是外祖母无恙,我们先去请个安吧就算是劳乏,也不差这一时”
    初瑜也点头附和,就听门口丫鬟来报,道是大老爷与二老爷回来了,已经进了二门,就要到这边来。
    李氏笑着对曹颙与初瑜道:“就算要去给你们外祖母请安,也不急着这片刻,先给你们父亲与二叔见过再过去亦不迟”
    曹颙与初瑜恭声应下,兆佳氏看着这郎才女貌的一对壁人,心中说不上是羡是妒。因初瑜出身高贵,原本她还想着不知会怎么的傲气拿大。李氏又是个脾气好地,这婆媳相处起来说不定也会出些笑话。
    这两年,因路眉之事,兆佳氏自觉有些没脸,便隐隐地盼着长房这边也出点笑话,省得自己在这大嫂面前端不起架来。
    谁想到,这新妇除了仪态端庄,让人挑不出错来。脾气秉性像足了南边的小姐,不仅不像个王府格格,竟连满洲姑气势也没有。兆佳氏不由得有些失望,在未见到这个侄儿媳妇前,她还想着这新媳妇应该能够投自己地脾气。
    曹寅与曹兄弟进门来,虽然一个是着布衣,一个是穿官服,但是两人威严不同,初瑜还是立时认定前面那人就是自己的公公,皇玛法昔日的伴读。
    见两人进来,自李氏起,众人皆起身。
    等到曹寅在主座坐了,指了指下首的两把椅子,叫曹与兆佳氏做了,李氏在另一面的椅子上陪坐。
    曹颙已经听母亲提到,父亲这一年来有些沉迷禅学,本来心中还颇有微词,眼下见他虽然依旧清瘦,但是精神却比去年好上太多,亦是十分欣喜。
    领着初瑜,曹颙给父亲与叔叔磕头请安。
    同李氏一般,曹寅与曹见初瑜这般温顺,心里也是宽慰。若是进来地是个悍妇,身份又如此尊贵,说不得骂不得的,那才是家门不幸。
    曹颙想着在京城听过的公主下嫁之事,开始暗暗庆幸,幸好初瑜只是郡主身份,自己这媳妇算是迎娶进门地,而不是自己去“尚”的。
    否则,这家人见面,不伦家礼,只行国礼。做公公婆婆的也好,叔叔婶子的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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