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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礼道,“到年关了,公务繁忙,未能及时赶回,
还请各位叔伯见谅。”
众人哪里敢挑她的不是,纵然心里有些不快,也纷纷道“为国效力才是我辈本色,侄女何错之有”。
荣淇这才解了狐裘叠一叠递给侍女,在父亲下首坐下来。
虽是新年,她也没穿那鲜艳的大红大紫的颜色,玉色小袄配着豆绿裙子,外罩一件银丝莲花纹的长袍,鬓边的九云凤钿垂下一粒珍珠,端的华艳从容。
荣温欣慰地看着女儿,拍拍她的手:“清减了,你还年轻,别这样不顾惜身子。”
她笑应了,又道:“儿不过是近日忙碌了些,并不碍事的。倒是大人有了春秋,还请保重贵体。”
“你们父女酸不酸,”荣栾搁下筷子,指着他们向众人笑道,“加起来过耳顺之年的人了,还在这里腻腻歪歪的。”
荣温回击道:“侄女不在身边,大兄是看着我父女眼红么?”他故意伸手将荣淇一搂,道,“淇儿,你闻见醋味儿了么?”
室内室外都笑起来,荣栾笑骂道:“好你个老二,嘴上还是这样不饶人!”
话音还没落,就有一道不和谐的冷笑自后响起,低低的四个字,有叫人如坠冰雪的寒意:“小狐狸精。”
这话除了种夫人再没人敢说。
“啪”的一声脆响,是荣温摔了筷子。他霍的站起来骂道:“不想在这里就滚出去,嘴里整日胡吣的什么!”
种夫人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嘴唇微微哆嗦着,收在袖中的双手发颤,看丈夫的目光愤怒得能喷出火来。
被丈夫这样当庭广众的斥责,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她的长子也在屋内,此刻已经急忙避了席,看看父亲,不敢在这个关口触霉头,看看四妹,荣淇的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僵持不下时,刚到门口的荣玉乔叫了声“父亲”,忙进来挽了母亲的胳膊,软软地撒娇道,“别站着了,您二位这样,弄得我们晚辈们也站不是坐不是的。有什么事儿,吃了这顿饭再说。”
荣温无意在这种场合叫妻子下不来台,见女儿机灵,也多少缓和了脸色,才要就坡下驴,就见妻子一把推开女儿,捂着脸就跑了出去,顿时脸色更难看了。
她以为她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吗?三四十岁的妇人,弄娇弄痴的做什么!
荣玉乔被推了个踉跄,才要去追母亲,便被祖母拉住,“叫她自己待着,不出半天就好了。你也别白费心,过来陪老婆子吃饭。”
老夫人又冲跟在她身后的卫昀和几个孩子招手,慈爱地笑道:“好孩子,都到我这儿来,这里暖和。”
玉乔便坐了,对已经跑到老夫人怀里的女儿叮嘱道:“你乖些,别闹着外太祖母。”
她跟着丈夫被圈禁了五年,最近才被恩准放出来。虽然没有自由,看在她是荣家女的份上,生活倒是无忧。两口子又没有别的娱乐,就总是生生生。因为没有节制,她已经有了七个孩子,这次只带了三个大的来。
七个孩子里只有老三是女孩儿,生得伶俐嘴乖,最会讨好人,几句童言稚语便哄得老夫人合不拢嘴。
见女儿一如既往的机灵,荣玉乔放下了心,夹了一筷子白灼虾放在丈夫碗里,柔声道:“夫君请用。”
他的王号早已被剥夺,如今只是个普通宗室,不能用“王爷”来称呼了。
当年被圈禁后,卫昀大受打击,先是疯了似的想着翻盘,自欺欺人,整日想着外头的人会来救他出去,然后他位登九五,把荣淇赐死出一口气,之后见没有人来相救,又怕不明不白地遇害,开始装疯卖傻。
只是无论他怎么折腾,外界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他们一家被圈禁在敬王府里,高墙下不见阳光,虽然不愁用度,下人却大多惫懒,有时几日见不到一个下人。
在这种情况下,卫昀也泄了气,大概是被关久了,他变得有些木呆呆的,反应总是慢些,肤色苍白,两鬓染霜,几乎看不出先帝在时那个俊朗冷峻的皇子模样。
她自己倒不太受影响,只是看着丈夫的样子心疼,再者头疼儿女的前程罢了。
回娘家之前,她就已经想过,一定要与四妹说些软话,哪怕叫她低头赔笑呢,也要为孩子们谋个前程。
酒过三巡,气氛稍稍热烈起来,老夫人的腿边围了一群儿孙,孩子们你扯我我扯你叽叽喳喳,听不清说的什么,她乐得老脸上开了朵褶子花。荣家兄弟也走下席位,与族人碰杯共饮。
觑着时机正好,荣玉乔端了杯酒走到荣淇身前,道:“四妹,谢你放我们出来,这一杯我敬你。”说着把酒送到荣淇面前。
澄明的酒液在瓷杯里摇动着泛起微波,荣淇被她独特的敬酒方式弄得怔了怔,心里哂笑一声,接过她的酒杯放到一边,挑了挑嘴角,“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在她的注视下,荣玉乔忽然觉得有点局部,之前还觉得是她对不起他们,被她这么一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