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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谦将那页薄薄信纸折叠好,塞入信封,写上地址。
起身披上大衣。
楚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
徐少谦抬眉,看到她的神情,“仍旧十分不放心?”
“不是……”
“那是?”
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徐少谦笑了。
“很简单。记得那篇《到达超高空方法》的假设么?”
“记得。”
“嗯。一开始,我只是有一些怀疑。尝试论证假设的方法是,向你寄去这一篇英文论文,请你译作中文。论证结果,正好证实了我的猜想。”
“为什么?”
“我发现你自创了一些英译汉的词汇。我们,当下,许多名词的英文翻译,尚未统一定论。比如Violin Hypothesis,人们通常译作凡阿林猜想,你却斩钉截铁的写下了一个有趣、崭新的词汇,叫作:小提琴假说。又比如,Robert Hutchings Goddard,人们比较愿意称呼他为罗博哈覃丝,你为他取了个看起来更为正式的中文名字。如今留洋回来,懂得英文的人并不多,将英文用作中文交流的更少。人们往往各按喜好,胡乱将英文拟作汉字。而你,有你独特而规整的命名体系。这是一个人的能力所做不到的。”
“这……论据并不充分。兴许我就是这么一个思维新颖跳脱,又自成一体的人呢?”
“嗯。这确实不充分。但更有趣的是,你创造了一些词。比如,你更喜欢称水为water resource而非water。Water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匮乏,竟能称之为一种资源财富?我十分想要猜测一番。工业革命发展至今,许多资源无度耗用,未来不久,以煤为代表的资源,都将濒临稀缺。我不常钻研化学,因而也得不出工业过度发展,会对水——资源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你却理所当然的使用了这个词——恰好某种程度上论证了这一猜想。你有太多漏洞。故而,当初但凡请你审的稿,我都要彻头彻尾再去校对一次。”
环境危害,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后,才渐渐新兴起的议题啊。
但凡涉足物理化学领域的科学家,只要看到“water resource”这个词,必然会起疑。
还是大意了。
但是。楚望挑挑眉,“某种程度上。”
“种种可能性极大的‘某种程度上’的论证,我们可以归结为类似于:《中子可能存在》与《致密星可能存在》这一类可能议题,距离去掉‘可能’二字,已经十分接近了。”
“可是从《中子可能存在》到《中子存在》,整整用了十八年。”
徐少谦笑道:“而你想要为国效力的一腔热血,今天,将这十八年提早了。”
沉吟片刻,楚望问:“那么,当你问我,‘科学家当如何为国效力’这番话时。某种程度上,我能否理解为,你在挽留我?”
“当然。”
“所以你还说,‘请像最初防备你一样防备那群科学怪人’,是怕我这些显而易见的漏洞一经发现,很可能被某些对相对论求知若渴的物理学家架上实验台?”
“包括我。第一次发现你时,心中惊喜难以抑制。明白你的才学,任何一个所谓‘天才’,在你这个年岁阅历,绝无可能达到这种程度。有时,困惑我与旁人多年的议题,你不经意之间,却当作一个‘前提’在用。一开始想从你身上探知更多:未来这门学科会发展到哪里,困惑多年的难题将在那一年解决。但是探知过程中,我却发现自己身上最为可怕的特质。”徐少谦笑了笑,“我将你自然而然当作一个研究对象,只为满足我所谓对科学的探索欲。而这种特质,并非我个人所有,是我这类人群所有的。也因此,我无比庆幸我只是一位物理学教授,而非一位生物学家、医学家、神经学家、解剖学家……”
楚望叹了口气:“或者野心勃勃的军事学家。”
“所以万幸,我将你留了下来,”徐少谦苦笑。扬扬手中信封,“请让我们期待一点好消息。”
——
即便能为他们提供诸多资源的卢瑟福,是个极富盛名,号召力强,品德出众的科学家。但他也只是一名科学家,而非一位身居高位的决策者。
他会如何保护这个秘密,又将会如何帮助他们周旋于诸多家国党羽之间?
脑子里一时间塞了太多东西。她慢慢整理思绪,连潜移默化间被徐少谦发现了自己来自未来这件事,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混混沌沌在葛公馆外下了车。
虽是周五,但临出门前,蜜秋告诉她,葛太太今晚与明日都没有宴会。故而这个周末还是可以在葛公馆闲散的过。
进门脱掉线绒大衣与围巾,正要上楼去换晚餐服,穿过走廊,听得厅堂里传来麻将声,伴随着熟悉的谈笑声——
温柔的男中音,是蒋先生:“女士们今天手气不错。”
爽朗清冽的女子笑声,是弥雅:“托葛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