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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户长安,曲周侯看到的东西,必然比他这位公子要多很多。宁王对闻姝一笑,很诚心地说,“真的,让你阿父别在我身上抱有希望了。我不争那个位子,这是真话。毕竟我了解自己的身体,你也说我心狠,那就应该知道我不会为了一个国家的命运,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去。”
闻姝喃声,“可是大楚风雨招摇,问题总会大爆发。这该怎么办?”
张染漫不经心,“国之将死,能人辈出。我又操什么心?”
他们夫妻二人说的话,放到外头,便是大逆不道。但关上门帘,张染不在意大楚走向什么路,闻姝却很在意。闻姝比她夫君更有忧国忧民的一颗心,即使她夫君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公子,她只是他的王妃而已。
不提此事,车队进了城后,在大道上停下,兵分几路。宁王夫妻回京,自有属官小吏打扫好了府邸,迎接宁王夫妻。而他们在府上稍微缓口气,跟宫中递了牌子后,又会直接进未央宫去给几个贵人请安。东一个西一个,闻家这一派的人,排下来,得好几日后才有时间见面。
江照白也与他们告了别。
江家也是长安有名的名门,只不过现在举家搬去了岭南。虽则如此,长安仍有江家的旧宅,仍有少数族人落户长安。到了自家家门前,江照白自然要回家去了。
统共剩下的,就是舞阳翁主,并会稽李家的两位年少郎君。
舞阳翁主已经无心想其他的事,到了长安,到了她熟悉的地盘,她才归心似箭。想着家中等候的亲人,便禁不住时时催促车夫快一些。虽然知道她私自离京,阿父阿母肯定要生她的气。但是一切无损她想见阿父阿母的心。
小翁主从小到大,离家出走也就这么一回。
她自觉自己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只想回家,向阿父阿母哭诉去。
过了大半个时辰,走上官寺的大道,又行了几程,一路人终于到了曲周侯府邸前,闻蝉先一马当先地跳下马车。等李信与李晔安排仆人搬运贵重礼品时,一回头,发现翁主的马车已经空了。舞阳翁主到了自己的家,熟门熟路,也不跟他们打招呼,先去找自己想见的人了。
李家两位小郎君则是恭恭敬敬地在管事的领引下,先去前厅见过曲周侯。
到前厅时,二人进去,竟看到一方竹木曲几后,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等着他们。进去时,锦绣为帷、四面卷起,中年人的身后壁画龙虎相争,屏风又以虎皮为材质。整个厅中一扫之下,摆设古拙浑厚,俱是玄重黑色。站在门口,便觉一阵虎将神威的军旅气势扑面而来。
李信扫一眼,便觉中年人身前的曲几雅致小巧,还有氆毯上的云纹,与厅中让人望之生畏的风格很不一样。
他低头思忖片刻,便了然:前厅布置是按照曲周侯的喜好来的。这方曲几和地上的氆毯,却是长公主的喜爱。
这对夫妻倒也有意思。
李三郎李晔正垂手持礼,恭敬地让仆人递上去卷云纹朱绘的漆函,交与上方的男主人公。少年郎君身体的每个部位都紧紧绷着,笑容进退有度中,又透着几分紧张。他都不敢正眼去看这位舅舅——厅中威严沉重的气势,将少年郎压得很低,他唯恐自己一言一行出了错,给李家丢了脸。
曲周侯少年时迎娶宣平长公主。这对夫妻少时感情却是有名的不好,君侯与长公主对着干,两人打架打得全长安都听说过。闻家只是一世家,曲周侯的侯爵之位,是此人自己挣来的;连娶的这个身为长公主的妻子,曲周侯也没有怕过。
李晔想到还在家时,长辈们让他跟二哥一起去长安交际。李晔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会稽的地盘。他兴奋不已,便去问父亲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他父亲对于他能代表李家去长安、肩负会稽使命一事,与有荣焉。但说到长安的人物,他父亲心有戚戚,纠结半晌后道,“拜完了闻家长辈后,就是你大伯母那一辈的人了。你的那些表舅舅们,现在常年待在长安的,就曲周侯一位。为父多年前倒是见过他,其人性格强势,说一不二。我儿能少招惹他,便是最好。”
李晔又向大伯父请教。
碰上他大伯父正好在吩咐李二郎出行的注意事件。说到曲周侯,李郡守比李二郎的父亲放得开多了,随意道,“他那个人不好打交道,你们随便吧。投不投他缘的,你们见机行事吧。”
说了等于没说。
而现在,他们正面对这位据说很不好说话的曲周侯。
面对这样一个人,李晔当真大气不敢出。
李信则好整以暇地在曲周侯看信时,打量着这位中年男子。
闻平人至中年,长襦峨冠,一身玄黑佩剑长袍。旁有青铜树灯,他洒脱坐于几前看书简,锁着长眉,颇有器宇轩昂之势。也许他少年时威武强悍,但人至中年,又有十数年的闲适生活,整个人的气质,已经温润儒雅了很多。
曲周侯抬了眼,与看着他的少年郎对视。少年对他咧嘴一笑,就拱手行礼。小郎君年少,笑起来意气风发;请安的礼数也不是那么规矩,但在他身上,就是有一种潇洒不羁的气度来。
李信响亮喊了一声,“舅舅!”
闻平将竹简放下,“既然明轩有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