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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在屋里不安地拨弄着一串价值连城的佛珠,曹女官点了檀香放到小几上侍立在一旁不敢打扰。好半天总算传来了好消息,五皇子送着二小姐回来了。
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出去——特别是宫里正出了大事,本来是该斥责几句的。可是当南怀珂全身湿漉漉的出现在太后面前,尤其是一副露出委屈可怜的样子不敢看太后时,太后心疼都心疼不过来,怪责的话哪里还说的出口。
知夏和隋晓按着旨意急忙带她回去擦身换衣。
知夏忍不住说:“阿弥陀佛,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就淋了个透心凉,可千万别再病一场了。”
昨晚是隋晓上夜,她自责没有看顾好小姐,此刻手脚麻利一句话都不言语,努力想要将功补过。
知夏问:“小姐,八皇子……”前段时间萧砚天天往府上跑,院里的人和他都已经很熟络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知夏难免是要多问一句的。
“徐美人死了。”
“啊?!”
南怀珂看她一眼说:“别这样,出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要惊讶也不要同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换过干净衣服,湿漉漉的头发却一时无法干透,知夏只好替她尽量擦干,然后将长发梳通散在背后。做好这一切回到正殿,太后已然从萧凌口中知道了一切,此时她闭眼拨着佛珠默不作声,心里着实担心那个孩子。
萧凌正主动答应替太后抄经,焚烧以祭徐美人的香魂。听见南怀珂进来,他转身看她,脸上是暧昧不清的笑容。
南怀珂连看都没有看他,她不信任萧凌,不止是因为他的狡猾,更因为他在自己面前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把柄。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右手抄经左手作恶,没有把柄意味着其心计之深沉,做事之狠辣。
虎狼之人。
何况,她总觉得他并没有将今天事情的全部真相说出来,他有隐瞒,南怀珂可以感觉得到。
太后恹恹的无精打采,也不太乐意说话,叹息了一会儿就去到里屋的小佛堂前礼佛。南怀珂便坐到外头靠墙的小案上抄起经文,太后敲击木鱼的声音有规律的回荡在大殿中。
小宫女奉了茶过来,天色朦朦胧胧,殿内燃了蜡烛,知夏拿着烛剪剪了灯芯,火光又明亮起来,跳跃着照着书上的文字。
南怀珂忽然想到自己的母亲去世的那年,太遥远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年她大约才七岁吧。母亲去世时父亲一下子憔悴了许多,那段时间整个家都笼罩在伤痛之中。
父亲用军务麻痹自己,她则只能以泪洗面,崇礼才一岁,完全不知世事。所幸那时候有陈峰哥哥陪伴在她身边,后来没多久陈峰就被送回了京城,再见面时他们也生疏了许多。
可是八皇子……他没有人陪伴。
不知不觉雨就停了,屋檐上落下的水珠滴滴答答敲在心头。南怀珂吹灭烛火抬头望向碧纱窗外,冷青色的天空翻滚着云,像揉皱的布料一样让人烦心。
“你在担心八弟吗?”
回过神,萧凌眯着一双锐眼正观察着她,南怀珂装作不知,低下头继续抄录经书。
“你不去看看他?”萧凌仍旧是问。
她低着头边书写边答:“兄弟一脉同气,可殿下不是也没去吗?”
这张利嘴真是一点都不饶人,萧凌不觉得生气反倒觉得有趣,又写了几行字说:“这么说你放弃他了。”
“我从来没在他身上放过什么希望,他就是他,我就是我,我们相识不过是因为太后。”
萧凌冷笑说:“真是无情,在羁侯所时,可是他第一个为你延请太医的,又日日往你那边跑,生怕哪天不去就不认识了似的。”
南怀珂攥紧手中的笔说:“我本来就是一个自私的俗人,没有闲心管别人的死活。”
“说这样无情的话,你笔下可正抄着佛经。”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佛法渡人慰藉人心,只是她早就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她的安宁需要用更多的东西去换。徐美人的冤屈,真靠这几张经文可以化解得了吗?如果她能有第二次机会,她会怎么做?
又住了一夜,翌日倒没有下雨,只是天气又凉一些,站在殿门口与太后话别。一夜之间太后憔悴了许多,南怀珂知道她是在担忧最疼爱的孙子,她假装不知,没有提起。
太后忍不住说:“珂儿,哀家有一件事想你跑一趟。”
“太后请吩咐。”
“老八昨天就这么回去了,哀家很担心……你去他府里看一看,看看他怎么样了。”
她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答应了下来。
隋晓过来说:“启禀太后、小姐,东西都收好了。”
太后拍拍南怀珂的手送她往宫苑里走了一段,行过花池,太后忽然说:“珂儿,有句话哀家想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