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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件衣裳,走到庭院里,静静的看着天边的新月和几颗廖落的星子。
“公子”
身后一声低唤,姝鬟走上前来,抖开她手里的一件袍子,递了上来。
我轻声道谢,歉然道:“是小弟梦哭吵醒你了?”
姝鬟摇头,轻轻声道:“奴婢从小养成的习惯,每天只睡丑寅两个时辰,其余时段是睡不着的。”
我大吃一惊,脱口而出:“这是刻意训练出来的?”
“不是的。”姝鬟笑了笑:“奴婢自记事起就带着姝妙跟着大人行乞,因为姝妙体弱,也经常半夜梦哭,奴婢就养成了这习惯。后来被游历中昆的主公收留,姝妙的身体好了,不再梦哭,可奴婢这少睡的习惯已经改不过来了。其实这样也很好。”
这一句“很好”,由不得人心酸。
我轻轻一笑,扮了个鬼脸:“原来姝妙也跟我一样,有个温柔慈善的长姐护着宠着,难怪会养得俏皮活泼,任性胡闹。”
姝鬟被我逗得一笑,低声道:“这话要是让小丫头听到了,非恼公子不可。”
我做了个畏缩的动作,拢紧身上的袍子,低声说:“姝鬟姐姐,自你和姝妙来后,帮我缝的里外衣裳无不合身;日常生活食宿打点,无不妥当。留随十分感激。”
姝鬟一怔,慌忙还礼:“为公子打点日常起居,乃是奴婢份内的事。奴婢身份卑下,怎配当公子这样客气称呼?”
我笑了起来:“姝鬟姐姐,我这样叫你,不是客气,只是因为你可敬可亲。我对人尊重亲近,从来都不是因为身份地位。身份差别,地位高低,算什么东西?”
姝鬟吃吓不小,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姝鬟姐姐,这尊卑贵贱,在我心里,不算正常的礼仪。”
我有些神思恍惚,轻声说道:“一个人使我尊重亲近,或是因为他的品德,或是因为他的才能,或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但绝不会是因为身份地位。身份地位那样的东西,如果有人用来压我,我会为了性命安危低头,但不会尊重亲近。”
姝鬟突然噗哧一笑:“原来……”
她说了这两字,赶紧收声,将口气更转了过来:“尊卑贵贱,还是要讲的。”
她的话题严肃,与她脸上收敛不及的古怪笑容搭在一起,极不相衬,滑稽突兀,引得我也一笑:“原来什么?”
姝鬟目光闪动,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词句说:“奴婢本来以为公子对主公有时候有些敷衍不敬,现在才知道,原来您心里真正有的,只是主公这个人……”
这话怎样掩饰,总是有些取笑之意,我面上一热,索性大方的承认:“他胸襟广阔,睿智开明,就算撇开身份地位,仅以品性而言,也的确值得人尊重亲近。”
一念至此,不禁偏头向内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夜静更深,我难以成眠,却不知他现在怎样。
我处理城北这么个小地方,都这么吃力,他要处理元军攻占下来的中昆二十几郡,政务院只有比我更繁忙,说不定现在也还没睡。
思绪一放难收,心潮起伏间,竟然对着那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方向呆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姝鬟轻轻的问:“公子,您要不要进宫一趟?”
“啊?”我怔忡回头,莫名其妙:“进宫?”
姝鬟微微一笑:“内宫现在的制度跟行军差不多,不像旧朝宫禁森严,有通行将令的人可以深夜晋见。奴婢身上有将令,公子如果……”
“等……等……”我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姝鬟句话出在前些天的我和嘉凛踏雨纵马一事上,心里一窘,吸了口气,笑道:“虽然没设宫禁,毕竟不能放肆。夜深了,我们都回去睡吧。”
回到屋里,月光如水,透窗洒落,我了无睡意,索性坐到书桌前,就着月光翻看自己补写的“神迹拾遗”。
我本想趁这夜静心清的时候将显得零散的“神迹拾遗”整理一遍,使之条理分明,不意心中思绪万千,波动难平,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枯坐良久,终于长长的吐了口气,就着砚中未干的残墨提笔写下四行字:“中宵秋意重,月下聆清风;何必神形损?贵在两心通。”
放下笔,自觉这种儿女心态竟是前所未历,深思不免令人气短,忍不住有些唾弃自己。
正待收拾情绪,重整旗鼓修订“神迹拾遗”,突然听到隔壁有什么东西抓窗棂木头的声音,比老鼠发出的细碎声音沉实有力,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分外的刺耳。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