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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和管鬼祖相视迟疑,连会便凑上前来告诉我:“大人,左去里许路便是城北司衙。”
我摇摇头:“若是去司衙接印后再去巡察民情,只怕景象就和老百姓眼中所见大不相同,我还是先和天赐去看看负责治疫的医馆。”
因为不解城北疫病,到底是属于哪种恶疾,我在来城北之前催促滟容赶了几套临时性的防护用具,带上口罩手套,洒上管鬼祖配制的驱虫水,虽然不见得能保我们处身于病患之中安然无事,但也给了我一重“自身安全”的信心。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近了一处躺满病患的医馆旁边,医馆占地极广,里里外外沿着围墙用幔布搭着棚架,棚下无数病患躺在用门板木块垫成的简陋“病床”,辗转反侧,呻吟哀号,阵阵恶臭扑鼻而来。
管鬼祖二话不说,立即上前给就近的几个病患看诊,我示意慧生和小小停在远离病患,自己也上前查看情况。在远处时听音闻味,只觉得恶心。可就近一看,却由不得我心惊肉跳,骇然变色。
这些病患个个面色灰败,骨瘦如柴,下身沾满了排泄物,引得蚊蝇飞绕,想是因为病弱无力的原因,所以无法起身排泄,故而出现这种情况。
我虽然对疫病区的情况做过种种设想,却没有想到眼前所见,竟比自己想象的更甚百倍。这些卧病的患者,处在这日晒风凉的地方,又没有专人照料,这哪里是治病啊,简直就是在要命!
“水……水……”
冷不防裤脚突然被我正俯身查看的病人一把抓住,那人形容枯槁,早已不成人形,紧抓着我的裤脚,涣散无神的眼睛里尽是悲凉的渴求。我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连忙安抚的说:“好,我马上端水过来给你。”
那人嗯了一声,手却不放开,我知他必是神智已然不清了,只得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天赐,我先进医馆了解情况,你……”
管鬼祖正在望闻问切,当阳生则提着医箱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两人都全神贯注,根本无人注意我。
看着他俩认真的样子,我焦急的心稍微平定了一下:还好,还有个管鬼祖在,我们两人再加上被嘉凛征来城北的八千余名大夫一起集思广益,应该能找出治病的良方。
走进医馆,医馆的院中和外面一样也躺着许多病患,只是情况要比外面好一些,有人走动巡视送药递食,病患也不似外面的已经病重到没有起身的力气。
我从摆满“病床”的院落里走到医馆的看诊大堂,堂上数十名大夫和伙计正忙忙碌碌的看诊抓药,个个都忧形于色。我的目光在堂内扫了一圈,走到一个一脸病容坐在角落里,与众人远远隔开的老者身边,轻声问:“老伯,外面的病人要喝水,哪里有水?”
我们一行人都戴着口罩手套,算得上奇服异装,难为那老者一惊之后竟立即脱口道:“不错,捂住口鼻,戴上手套,不与病人直接接触,可以起到一定的防范作用!”
这老者极有见地!我吃了一惊,正想和他攀谈,他已经一指后堂:“一进后面有水,但井水恐怕有瘟毒,不能饮用,饮的水要用屋檐下的水缸里存着的水。那水是日前城外修筑水桥引来的水,是干净的。”
不等我示意,有名护卫已经快步走向了后堂取水。
我有股不对劲的感觉涌上来,讶然问道:“难道给病人喝的水是生水么?这场疫病,患者多有腹泻之症,怎能喝生水?”
那老者愣了愣,苦笑道:“老夫何尝不知生水寒重,对腹泻的病者大为不利?只是安都柴米贵,城北困顿,百姓除去饭食煮熟外,一惯都是饮用生水。现在漕运阻绝,全城禁市,城北突发疫病,普通老百姓连煮饭食的柴火都短缺,哪里还有余柴来煮水?”
原来如此,饮用生水,直接就把病菌吃了下去,难怪疫病会暴发得这么迅猛,又这么容易的就把病人的性命夺走。想来被这生水断送性命的人为数不少,不该病的也病了。
百姓竟因没有柴火,死在这饮用的生水下,怎不叫人心惊、心酸?
我忍不住回头对司莫一字一顿的说:“休成,你即刻赶往城北司衙,着城安分衙贺大人立即调集柴火,送到各处医馆,务必保证所有病人的饭食饮水都能煮熟。”
那老者霍地一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惊疑不定的行礼:“老朽仁济馆陈济,不知您是哪位大人,驾临仁济馆有何吩咐?”
我急忙伸手扶住他的身体,含笑道:“晚辈留随,奉嘉凛将军之令前来治城北之疫,一应事务多赖各位大夫鼎力相助。老大夫自身有恙,却还坐堂压阵,留随感激在心,如何敢受您老人家的这般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