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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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梦 作者:肉书屋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不大好意思:“也不是什么打算。写副字画张画,或是找人唱支曲给他,也都算是这世上原来没有的东西吧。”
    舟总管脸上那种神情象是拨云见日雨过天晴,语气里一派的恭敬:“殿下就是殿下,我们就真的想不到这样。”
    哎哎,别夸我啊。
    这么简单的事,非要往复杂了去想,才会觉得困难吧。
    其实本来就是一件简单的事,送生日礼物嘛……
    从小到大送过多少回了。
    第 5 章
    凌晨的寒意浓重,天还没有亮,黎明前的这一刻,是最黑暗阴冷的时候。
    我胸口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但是仍然跟着舟总管向塔的最高处攀爬。
    “殿下……”他伏身向我伸出手来。
    他的手纤长有力,肌肤平滑细腻。
    我抓住他的手,翻上了最高的塔的屋檐。
    “看,殿下,整个上界都在你的脚下。”舟总管坐身侧:“您现在就看到整个上界了。东面那高高的飞檐,是星华殿的深水阁。虽然叫做深水阁,却是一幢极高的楼宇。星华殿下就宿在那里。辉月殿在那一边……看到了么?那里有闪烁的银色,那是辉月殿特有的白瓦。这里是我们的飞天殿,不象他们那里辉煌大气,但是是整个上界最高的地方。殿下在登上三殿之一的宝座时,自号飞天。您当时说的话,我记得一清二楚,您当时说,天纵宽,海纵深,心如疾风,飞越长空,所以,自名为飞天。殿下,别的什么都忘记了,也没关系。但是,您不能够忘记,自己的名字。”黑暗中,舟总管磁性的声音象是天籁,又象是清泉,从耳中一直流进人的心中。
    虽然明明知道,我不是飞天。
    可是这一刻,我却没办法再向他说不。
    连我自己也不能解释这一切,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连自己所拥有的身体也是陌生而骇人的。这是为什么?我原来熟知的世界呢?我怎么会来到此处?为什么成为这个人,继承了他的身体,名字,地位……?
    但是,却有人这样温柔的接纳我。
    “殿下灵力非凡,就算是号称上界第一战将的克伽也不敢在你的面前放肆。其实殿下的武技并不见得是最强横的,但是,殿下在每一次的战斗中,都象是要燃尽天地一样发挥出平常所根本看不到的力量……殿下不记得,您在妖界救我的时候,那时候殿下脸上罩着那个五彩的面具,大红的战甲象火一样艳丽耀眼。还有汉青,他本来只是小小的天奴,被人凌虐之后扔进了天河里。那时候殿下飞身从桥上扑了下去,象是一道虹划过天际……”他声音顿了一下:“殿下性子天真,对人不藏私。喜欢上辉月殿下之后,就一直全心全意的对他好,虽然辉月殿下并不领情……”
    “殿下,你看,天要亮了。”
    是的,天要亮了。
    东边蒙蒙的透出鱼肚白。
    寒冷的风吹得舟总管身子轻轻打颤。很奇怪,虽然风吹在脸上也是象冰似的凉,我身上却温热着,并不觉得难受。
    “给你。”笨拙地把披风解下来,想给他披上又怕唐突,于是递给他:“我不冷,你披上。”
    他接了过去,并没有说客气的推辞的话。
    大风卷动我们的头发衣袍,猎猎摆动。
    “殿下,我们都不能够没有你。”他的声音,和第一声鸟的啼鸣,一起响起。
    “为了我们,也请你好好的,生活下去。”
    在这个寒冷的高处。
    我接受了我的新身份。
    飞天。
    准备辉月的生日礼物。
    说起来虽然容易,但是真的准备起来,没那么简单。
    先是找字画。
    飞天殿里有的,舟总管通通摇头否决,说是我们这里有的,辉月殿下那里只有更好更多,这些绝对拿不出手。
    说找人来写呢,舟总管又摇头,辉月殿下的儒雅超脱,现在这些所谓的名人的手笔他根本是看不上。
    歌舞?
    舟总管说辉月是音乐大家,一般的歌舞是根本不能在他那里得到一句赞许。
    真难伺候。
    想了一圈,没一个主意可行。汉青在一边也是垂头丧气的模样。
    “干嘛一定送他礼物,不送也没什么关系吧。”
    舟总管轻轻摇了摇头。太阳很耀眼,照得他的头发象缎子一样闪闪发亮。
    “不送是肯定不行的。”舟总管微微皱眉:“实在没办法,也就只好送些字画。”
    实在看不得他这么轻愁的样子,让人觉得好心疼。
    虽然都是难得一见的秀丽面孔,但是汉青就是十足的小孩子,他则是……
    没办法形容出来的一种雅致,让人觉得在他面前大口透气都办不到。
    他侧着身,阳光映得他半边脸上灿烂明亮,而别半边则在暗影中显得朦胧。
    就算是在最美的梦中,我也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一张面孔。
    “歌舞真的也不行?”我搔搔头。
    他们看看我,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其实,只要他以前没见过,够新意,不就可以了。”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舟总管这么挑剔。
    按他说的,辉月和我的地位是相等的,就算我送件普通的生日礼物,又怎么样呢?
    我又不是以前那个丑人多作怪,硬想癞蛤蟆吃天鹅r的飞天了。
    就算辉月不满意礼物,以舟总管所说的,他那样又博学又儒雅又好风度的人,难道当面就给难堪?
    真的好涵养,就不会计较什么礼物了对不对?
    “是啊,”舟总管善解人意赞同我的话:“有新意就好了,其实要让辉月殿下满意的话,好象还从无人可以办到过。”
    “可是其他人又会笑……”汉青一张小脸皱得紧紧的:“又要说三道四!”
    “说什么啊?”
    汉青不顾舟总管示意的眼神,执意的说了出来:“说我们飞天殿就是乡巴佬来着,丑人不自知,还想做揽月人……”
    “汉青!”舟总管脸上有难得一见的冷厉:“住口。”
    汉青一脸委屈的闭了嘴。
    其实他们都是为了我。
    或者说是为了这个飞天。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受到嘲笑和欺辱?
    爱是没有错的。
    可是,这个看来仙意盎然的上界,却是这样浅薄。
    以貌取人这样的事,也做得兴致勃勃群情涌涌。
    “好啦,不想了。”我笑笑。
    没他们那么大的压力,我毕竟不是非天,我不是一心想要讨好辉月的人:“我们去外面逛逛吧?我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汉青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倒是舟总管含笑点头:“嗯,去散散心也好。殿下刚醒不久,汉青你要好好照顾。”
    我们换了衣服,从不起眼的边门溜出来。
    汉青甚至没忘了给我带了一顶笠帽,遮住大半张脸。
    “您想去逛哪里啊?”他小声说。
    第 6 章
    逛街当然要去有人有买卖的地方,不然叫什么逛街。
    其实说是逛街,我只是想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早上在塔顶看到的,只是一片模糊的轮廓,知道这个地方非常大,一眼看不到边际,要搁在现代怎么也是一中大型城市。房屋也不少,但是高层建筑不太多。舟总管简单的说了一句,普通的天人是不可能将房屋盖至与位阶高的天人一样层数。
    简单说,就是州官可以盖楼百姓住平房。
    好象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
    现在是不是还要庆幸一下自己现在这个身份,还好不是在一个小小天奴的身体里醒来,不然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象是乡下人进城,左顾右盼,真想再多长出一双眼来。
    来来往往的人倒是不少,都穿着长衫儒袍,束发绾巾,一副清雅之态。我的天,这里真不愧是什么仙界耶,果然人人都有几分仙气。象飞天长得这么……这么与众不同的,倒真是绝无仅有。怪不得……
    会被人嘲笑了。
    想一想真替这身体的原主儿不值。
    听舟总管他们说,明明就是武功盖世……或者这里不用武功这词儿,人品不错地位又高,就因为长相不好,又喜欢上不喜欢自己的人,为了一桩单相思把自己搞得声名扫地狼狈不堪。
    来往的人不少,但是没有车马。
    我凑到汉青耳朵边问:“这里的人都不坐车不骑马?”
    他白我一眼,小声答:“一般人哪里用得起天马和车从!”
    “天马?有翅膀会飞?”
    “会飞,可是没翅膀!”他恶狠狠地瞪我:“别在外面问,让人听见多丢人!回去让舟总管告诉你。”
    摸摸鼻子。
    不问就不问。
    我去问舟总管,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谁象你这么小气爱面子。
    说不出哪里奇怪。
    街上差不多也是什么都有,吃的穿的用的……卖蔬果的摊档,卖成衣布料的铺子。
    真奇怪。
    “喂,神仙还用得着吃饭买衣?”小声问。
    汉青干脆用看白痴的眼光看我:“谁说这些是神仙?”
    “天人不就是神仙?”
    “你!!”他一时暴怒忘了收声,看到身边有人投以怪异的目光,才赶忙压低声音吼:“天人只是上界之人!一样有生有死要吃要穿!谁说天人就是神仙!天人只是比凡界的人长寿脱俗罢了!”
    哎呀,原来是这样。
    害我白担半天心事,还怕自己没法入境随俗呢!
    “那,可以活多久?一二百年吗?”
    汉青白我一眼:“一二百年?你知道我今年多大?”
    我茫然摇头。
    看你的样子了不起十六,十七,再不然,说你十八好了,二十是绝对没有的。
    他皱着眉头,伸出三个手指头比了一下,又比了一下。
    “你?”我有点口吃:“你三十三了?”
    “你!!”他清秀的脸庞有些狰狞:“我三百三十了好不好!”
    啊?
    我张大的嘴塞下自己的拳头都不成问题。
    汉青生怕我再问什么石破天惊的问题,拉着我匆匆忙忙向前走。
    跟着他稀里胡涂走了几步,我突然想起个重要问题:“喂,你知道我多大吗?”
    他脸色越发的难看。看样子他完全可以不叫汉青,改名叫铁青……脸色铁青的小美男,黑口黑面一点儿不招人喜欢……
    “你今天一千四百二十二岁!”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来。
    我一个踉跄,差点儿趴地上!
    我的天!
    看看手,看看脚,看看腿臂躯干!
    我,我怎么一下子成了老而不死的怪物了!
    汉青用力拉我:“喂,不是说要去看热闹的,走啊。”
    我哦了一声,还是有些魂不附体似的,跟他向前走。
    街上人虽然多,声音却不大,一点也不嘈杂。看前面有人低声说话,举止文雅,眉眼秀气,情景足可入画。
    可是,觉得有点沉闷。
    很安静,但是很沉闷,完美的画面,美得不象真的。
    这些人都不象活人。
    没有一丝热气。
    华美的屋宇,整齐的街巷,来往的人谦谦如君子。
    可是却让人觉得压抑。
    整条街上,一个大声说话的人也没有。
    这算什么啊,君子国?
    偶尔在这样的地方玩玩,倒没关系。要是天天在这样的环境里住着,还不闷死了。
    往好听了说是高雅,往难听了说,是虚伪。
    转了一个弯,出现的一幢建筑让我眼前一亮。三层的楼宇,飞檐画栋,精致非凡。虽然这街上的房舍都华美漂亮,但这里就是不同。
    “这是……”
    “这是上界最有名的听风楼。”汉青有些得意的样子:“文人雅客最爱的地方。回来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楚姿姑娘她们出来献艺,楚姿姑娘的舞,杨公子的箫,和辉月殿下书画,被人称为三雅之冠呢!”
    “杨公子又是……”
    汉青顿了一下才说:“杨公子是……辉月殿下的至交好友。”
    好友至于用这个口气说。
    恐怕,不是单纯的好友吧……
    我灵敏的鼻子已经闻到了暧昧的味道了哦……怎么说我原来也是个三流小报儿的记者来着,这些子桃花儿梨粉儿的,我最关心。
    我们在二楼的厅里坐下,有人看上茶,我端起来,慢慢喝了一口。
    嗯,香。
    “杨公子住哪里啊?”我左看右看。
    汉青神色不变:“住在辉月殿。”
    真让我猜中啊。
    一个风雅擅弄箫,一个才绝精书画……
    嗯,般配。
    汉青脸上是八风不动,可趁空子还是偷眼看我。
    小家伙,白活三百多年,心里一点儿藏不住事儿。我都说了我不是飞天,这个辉月和杨公子的干醋我犯得着拾起来痛饮?
    笨。
    楼上不少人,因为不早不晚的,不是正经吃饭的钟点儿,大多数都是茶点摆着,低声细语的说话。
    汉青忽然直起腰来,小声说:“听到了没有,杨公子来了。”
    我莫名其妙:“听到什么啊?”
    他看我一眼,还是藏头掖尾的说:“那,杨公子,他一向是……嗯,辉月殿下给他配乘的玉鞍银帘马……那鞍上有银铃。”
    哦,原来是听到马来了。
    所以判断马主人来了。靠,我又不知道那铃响是杨公子大驾光临,铃响我是早听见了……
    铃响我是早听见了……
    得,我的耳朵比小汉青可是灵多了,简直就是那什么鹰的眼睛狼的耳光……恶寒,再这么下去说不定我还发现自己有熊的力量豹的速度呢……
    铃响在楼边停下,二楼那些安安静静喝茶的人都有些不安生了,遮遮掩掩也要向楼下扫两眼。真虚伪,想追星看人家就大大方方地看啊,这么装,不累啊。
    还别说,我倒是想见见,这个杨公子,长得什么模样。
    美肯定是了,不然楼上这么些人不会在压抑中露出那样渴望又艳羡的目光。
    气质一定不凡,眼前所见的这些人,甭管什么心思,脸面都长得算不错,想必这传说中的杨公子更是出类拔萃。
    还有很风雅的嗜好。
    嗯,有些好奇。
    站起来大步走到楼梯那里,往楼下大堂里看。
    一个穿白衫的少年公子,正背对着这里与人说话。
    虽然楼下这么些人,我却一眼就看到了他,而且也认定了,一定是他不是旁人。
    漆黑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店堂里光线的问题,映得那发上有墨绿的光泽,象是一把丰厚美丽而润泽的水藻。白衫很普通,街上好多人都穿这个式样的衣袍,腰里松松用根绞银盘丝的佩带拦了一下,男子有那样瘦纤的身腰身有些不够强健的感觉,却又觉得这样非常秀美。衣襟在他行动的时候,有流云一样的纹路。
    “行云!”有人站在对面的回栏那里向下喊,我闪了一下神,这里人人都悄声低语,这人是谁?
    声音这样悦耳。
    那个人冲下面挥手。我的眼力现在非常的好,那是个很美丽的女子,长眉明眸,穿着红色的纱衣。汉青走了过来,看我瞧着对面,小声说:“那是楚姿姑娘。”
    我哦了一声,还是向下看。
    杨公子转过了头来,看着楼上那个楚姿姑娘,微微一笑。
    就这么一笑。
    他一眼都没朝这里看。
    那笑容也不是给我的。
    可是我却看着那个笑容,一瞬间象是被抽空了所有的思绪。
    第 7 章
    “殿下殿下!今天好运气耶!看起来杨公子一来,楚姿姑娘心情好得很,可能就会献舞一场!说不定杨公子雅兴大发还会吹箫相合。”汉青拉着我的袖子,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抖个不停。
    谁好运气?
    看汉青这个激动的样子,恐怕他也是杨公子和红衣楚姑娘的超级大fans吧。
    我倒是……感觉没什么大感觉。
    本来昨天一睁眼看到舟总管,已经惊为天人了。
    今天见到一位杨行云公子,突然觉得这双眼睛白长了这么久……也不是,人家飞天殿下的眼睛看过多少美男美女我是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张志强的眼是白长了二十来年,今天才看到,居然有人长成这样。
    也怪不得……飞天貌丑被人歧视了。
    这个真是人比人……吓死人。
    现在不要人来跟我说你不要痴心妄想些有的没的……我也不会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重,水鸭子就是水鸭子,抹上十桶八桶的白漆,它也不是天鹅。
    杨公子和楚姿说了几句话,两个人言笑盈盈,然后拐进厢房。汉青瞪大了眼珠子,恨不能把厢房的门扇烧出两个d来。
    “喂,汉青,”我也压低了声音,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悲哀,这算不算是入境随俗了:“你说有歌舞看的,我可等着的。就算楚姑娘杨公子不搭理,别的人难道就没有了?”
    汉青敲敲我的手背,我刚醒的时候他多娇弱堪怜低声下气,现在一发觉我威严全无根本不是原来他们认识的飞天,立刻完成了从奴隶到将军这一复杂转变,一脸“你个乡下土包子”的表情。
    不说就不说,还敲我做什么?这冷冰冰的玉石牙箸敲在骨头上也是挺疼的。
    奇怪。
    明明杨公子气质长相一点儿不逊于舟总管。可是为什么我却没有象看到舟总管那样全身心的悸动呢!
    是不是因为舟总管是第一个关系,而我的身上有着很严重的自己从未发觉的雏鸟情结,因为舟总管是第一个对我那样和气温柔,又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的那么美丽的人……
    楚姿与杨公子并没有象汉青期待的那样,因为好心情而出来献艺,但是仍然看到了其他人的表演。
    精湛的技艺,绝妙的乐器,细致入微的乐曲,女子娴熟宛转的歌喉。
    完美无可挑剔。
    就是……
    不让人感动。
    虽然美丽悦耳,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感动。
    后来有人出来跳舞,就在二楼回栏那一边小小的平台上,穿着雪白的纱衣,领口襟边上都是细密的羽毛一样的装饰,真是漂亮。
    可就是……觉得呆板。
    明明是那么漂亮的画面,很美丽的女性,很美丽的舞步。
    却完全没有活色生香的感觉。
    看看周围的人,他们表现出来的也是恰如其份的欣赏和赞许。
    为什么这样奇怪?
    为什么这样刻板得象是教材范本的表演……
    其中明明就没有一点感情。
    女子回步旋身,长袖轻纱漫舞,旁观的人适时的唏嘘。
    汉青看着这样的表演,也不是非常的投入。我拍拍他:“喂,这里的所有艺术,都是样吗?”
    “什么样?”
    我顿了一下,不怎么太流利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嗯,技巧完美,但是……嗯,一成不变,总这么温吞吞的,象,”我偏头想了一下:“就象太阳晒温的水,不冷不热不咸不淡,总让人觉得腻歪。”
    汉青睁大眼看我:“哎,你说得还真对。我总觉得有点儿说不上来似的感觉,但是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我看过一次楚姿姑娘跳舞,感觉和她们就是不一样。老实说,楚姿姑娘去年还为辉月殿下献过舞呢……所以我们才说找歌舞不是好主意,因为最好的歌舞辉月殿下已经拥有了。杨公子的箫音……那真是让人魂不守舍,飘飘欲醉,我说不上来,反正和一般人的就是不一样。”
    我没有看过,所以尽量让汉青给我形容。
    他有点为难,皱着眉头拼命寻找词汇:“嗯,楚姿跳舞的时候很,很灵活,时快时慢,然后动作间有种……哎,我说不上来,就跟,就跟跳动的火苗一样的那种感觉。”   我托着腮看他。
    “杨公子的箫声……嗯,很空灵,总让人想起一些很美好的事情。我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那一天听到杨公子的箫声,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不记得是什么地方,但是那里很美,有溪流,有花丛,有蔚蓝的天空和紫色的树林……”
    他那种向往的神情。
    我突然明白了。
    楚姿与杨行云多了其他人所没有的东西。
    感性。
    这里人的,都缺的东西。
    没有激情,没有灵魂。
    所有的人,简直都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所有的美丽,都是一式一样的。
    完美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人人都渴望的完美,成了一种范本,一种习惯之后,激情荡然无存。
    也许是这里的人能活很久很久。
    久到没有了激情这样东西。
    汉青不解地看着眼睛滴溜乱转的我,小声说:“殿下……”
    “我想我要送一件……”嘴角扬起来,幸好有遮着脸的东西,不然类似狰狞的笑容可能会吓坏汉青:“让辉月殿下没见过的礼物。”
    汉青表示怀疑,摇摇他漂亮可爱的小脑袋。
    “不用怀疑。”我心中有强大的自信:“我可以办到。”
    第 8 章
    我无力地趴在锦褥堆里,汉青象泄愤一样给我捏腰背。
    本来是做梦都梦不到的豪华生活,还有漂亮少年给按摩,床头立着象天使一样温柔美丽舟总管陪着说话……
    如果汉青不这么用力拧我,就更完美了。
    “您这是胡闹!”他咬牙切齿:“这种,这种杂耍不象杂耍,舞技不象舞技的东西,怎么能拿到辉月殿下那里去丢人现眼!”
    我哀哀叫:“轻点轻点……这不是才一开始么,慢慢的等这些人都练熟了就好了……”
    “还有六天啊,怎么练熟!再说,就是练熟了,这种……这种东西又有什么好看。”
    “那个,道具还不齐啊,等鞋子制好了,会不同的……”
    “说起鞋子。”舟总管的声音在帐子外面传来:“两百双可能明天还办不齐。”
    “不要紧,反正能赶得上生辰会就行。”
    懒洋洋打个呵欠,真累死人了。
    早上一早爬起来的时候还是浑身舒坦,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对劲。大约是这个身体好久不运动了吧。
    难以想象这种体格怎么上战场的啊!
    “汉青,注意分寸。”
    我又一次痛呼出声的时候,舟总管撩开帐子,说了这么一句。
    果然汉青哦了一声,手劲儿轻的多了。
    “舟总管,你坐会儿,老站着多累啊。”我指指床边。
    他笑了笑,象是春阳和煦,也没有客气,在床边坐了下来。
    东拉西扯的问问题。
    “街上的人……”我努力形容出自己的感觉:“都很温文尔雅……不过为什么有人却不束发?我还以为这里的每个人都讲究仪容的。”
    “殿下……”很简单的问题,舟总管却沉吟了片刻才答:“您和汉青也没有束发,但我有,那是因为我是成年,而你们只是少年。”
    我扬起头来,很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要过一个成年礼,少年才算变成成年。”他讲得简单,我也就哦了一声。
    “要到多少岁才算成年?”
    他又顿了一下,真不寻常。早上跟他讲那样匪夷所思的安排,他也没有露出为难的表情。好象无论我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含笑答应一样。现在只是问问普通的问题,他为什么觉得不好措词呢?
    “我是说,”我补充:“汉青三百三十岁,我一千二百多岁……但都不是成年。舟总管,你多大年纪了?几岁成年?成年与少年又有什么分别?对了,我昨天晚上醒来的时候,汉青带来给我见的那三个……也是少年吧,他们也没束发的。”
    “成年礼……并不是依据年纪大小而定。”他缓慢的说,声音象是山间溪涧中的泉水流动,悦耳清冽:“殿下其实早已经可以成年,只是一直拖延未决。”
    “咦?”我撑起身子,汉青按摩的手也停了下来。
    “因为……少年经礼而至成年,须有一位导引之人。殿下期盼辉月殿下可以为您导引,但辉月殿下早已经婉拒,殿下却不肯由其他人来做此事,所以……就一直拖延。”
    “导引?”这个词怪怪的,更何况,他至于说的这么郑重其事啊。
    难道成年礼不是请个客喝个酒或者加个冠之类的吗?
    舟总管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向下说。
    “斋戒,焚香,设案,泉浴,更衣,束发,加冠,进食,进酒……”他声音顿在这里,明显下面还有句子没说。而且,莫名的,我觉得飞天之所以不行成人礼,关键应该在下面他没说的话里。
    “合欢。”汉青吐出两个字。
    我愣了一下。
    “行礼的少年,与成年引导者,最后要交颈合欢。”
    目!瞪!口!呆!
    居然有这样怪的风俗!
    怪,怪不得单恋辉月的飞天会想让辉月……也怪不得辉月会拒绝。
    怪不得啊……
    长这么丑的家伙,要是真得经过这样的仪式才能成年,那这辈子恐怕是别想成年了!
    要抱这么一张脸……恐怕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才有人能办到吧!
    这个人,肯定不是那个被形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辉月殿下了!
    他那样的人一定自视甚高,保不齐还有很严重的精神洁癖……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做这种事呐!
    看今天下午那个扬公子的样子,也看得出他的品味。
    “那个,非得成年吗?”我有点张口结舌。
    怪不得舟总管不大肯说,是有点让人难为情。
    原来的飞天,就这么要求那个辉月的么?那,被人拒绝的时候,真是难堪死了。
    这种要求……真亏得他有勇气提耶!
    咋舌……
    “那……”问题问了个开头,下面就咽了回去。
    不知道……舟总管……是怎么行的他的成年礼……
    又是什么人……让他从少年变成年的呢?
    空旷的寝殿里,一时间被有些尴尬沉默填满。
    我偷偷看舟总管,他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人非得成年?”我小声问。
    舟总管温煦地一笑,但神情里却是坚定的肯定。
    有些哀叹……
    不是吧。
    “导引的人,一定是男的吗?”试着再问个笨蛋问题。
    “这是自然。女子嫁人之前则须是少女,嫁人后自然由其夫君引领成年的。”汉青口齿伶俐地说:“但是少年一定是由成年男子引领。”
    无语问天……
    这是什么怪风俗。
    不成年又怎么样?我现在不也挺逍遥自在的?太太平平富贵闲散。
    “那,引导的人是我自己挑?还是有什么限制?除了辉月,没有别人可以做……做这件事吗?”还有什么打击,一次打个够好了。
    长痛不如短痛。
    “殿下身份超然,可以自行择定引导之人。”舟总管微微躬身,娓娓道来:“凡是上界的成年男子,殿下都可以指定。辉月殿下身份是三殿之一,所以,也有权利说不。其他的人,却都没有这个权利。但是……殿下之前也一直没有考虑其他的人选。”
    “你是说……只要我想,除了辉月星华,上界所有的人,都不能拒绝?”眼睛越瞪越大。
    舟总管轻轻颔首。
    我的天哪。
    这种世道……只要我要,别人就必须和貌丑的我……
    不管乐意不乐意喜欢不喜欢……
    天哪,这,是不是也太,太纳粹了!
    虽然用成年这个旗子挡着,可是,最后,还是扯到上床上面去!
    可以随便的,想和谁就和谁……那个!
    我的天……
    这,这个,有点太,太刺激了。
    “那个,导引的人是谁,对我日后会有什么影响?成年不成年,又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我盯着舟总管看。要是他说一句成年其实没什么实际意义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仪式,我立马儿可以决定我这辈子都不要那个荒唐的成年仪式!
    “人是一定要成年的。何况殿下的身份地位都在这里。”舟总管低低叹了一口气,看我的目光比刚才还温柔,象是无尽的深水一样,要把人溺毙其中。
    “辉月殿下……算得上是成年极早,不过三百岁上就已经成年,文才卓绝,惊世绝艳。之后的动荡中,因为沉静睿智,与星华殿下,还有飞天殿下,一同并列三殿之主。而星华殿下,也是五百岁上就已经成年的。成年之后,殿下耳上的束环才能剥去,才可以释放出所有的力量。这也是殿下必须要成年的原因。放眼上界,殿下战将的名声早就深入人心,而这只是未成年的殿下的力量。早在殿下登位伊始,星华殿下已经让你立誓,无论如何,也要将所有的力量全部献给三殿,所以,你必须成年。当时,一帝七神三殿五宫所有位神都是见证。殿下已经一延再延。若是殿下下次生辰之时还不确定成年礼,那么……恐怕就要迫于当时的誓约,由一帝七神共指一位上神为殿下导引。殿下的力量,近来极其微弱,与一般的天人并无不同。这个情况,也瞒不过外面。所以,为了不让殿下再任性妄行,殿下的成年之礼,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了。这次辉月殿下生辰,若殿下提请辉月殿下,再被拒绝,殿下就必须听从天帝安排了。所以……”他顿了一顿:“殿下,请您……好好为自己考虑。辉月殿下自然是云中月,皎如银。只是……人心是不可强求的……”
    我脑子里一团乱,木然地问:“那,天帝会为我指定什么人?”
    舟总管又是沉默,居然汉青回答了:“应该是……克伽。”
    克伽?
    名字有些耳熟。
    看看舟,突然想起来。
    克伽是他说过的,上界第一战将。
    为什么,有什么必然在其间么?
    “因为,少年至成年,意义至关重大。”
    “因为,导引之人会将自身力量注引给少年……在此间,体质,力量,形貌,灵力,都会被改变。殿下战力出众,若是由克伽来导引……将来上界第一战神的之名,已经毫无悬念必属殿下无疑。为了上界,天帝自然会做此决定。”
    原来……
    现在的平静自由,只是假象?
    第 9 章
    “要我做……第一战神?”
    汉青停了手,蹲跪在一边看着我。
    “殿下已经不能再拖了,您现在的力量差不多在上次对鬼族的时候消耗殆尽,如果不剥掉封环释放力量,可能都撑不到下个生辰……如果,如果舟总管没料错,这次天帝一定也会来辉月殿下的生辰庆。殿下若再被辉月殿下拒绝,天帝当场便可以下令……”汉青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我呆坐在床沿,被这个消息打击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简直……跟畜生配种一样!
    因为有被人觊觎的力量,所以就要反被这力量束缚制约?
    人人都看到了飞天的力量。
    可是飞天的心呢?
    喜欢着辉月,逃避着其他人可能的追。
    原来这个天人的生涯,这么不快乐,这么无奈。
    “殿下……”舟向前倾着身子,注视着我的眼睛:“您不要太担心。克伽将军也是极优秀的青年才俊,文武双全,名声甚佳,绝不会下作威。若是殿下一定不肯由天帝指定,可以请他再宽延一段时日,殿下寻找一位才德兼备,心中喜欢的人选,谅天帝陛下也不会不允。”
    可是,还是终究要有这么一天的啊。
    竟然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看他们一脸担忧看着我。
    抹抹脸:“你们也累了一天,都歇着去吧。我也想早点睡。明天早上爬起来,还要准备给辉月的节目来着。”
    汉青嘴唇动了动,舟拉了他一把:“那么,殿下早些安睡。”
    最亮的几盏灯被熄掉了。
    有朦胧的光从纱帐的外面透进来。
    躺了半天却了无睡意,身子硬得象一块石头。
    一时又觉得可笑,这一切真象一场梦。可是又不是梦。
    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境遇。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实在没办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天亮得很快。
    睁开的时候,感觉象是没有睡过。刚刚合上眼,怎么就天亮了呢。
    爬起来,汉青服侍我梳洗。我回避镜子里映出来的不堪入眼的自己,不经意地问:“昨天明明看到我们这里人也不少,为什么始终只有你和舟总管两个在我跟前?”
    汉青替我整那个复杂的腰带:“殿下自己说不要他们在眼前的。”
    我哦了一声。
    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
    吃了点早饭,汉青已经召集了昨天那两百个人,在大厅堂里待命。
    要说,这个飞天殿也是真够大。
    天天做清扫工作也要累坏人吧。
    那两百个人高矮胖瘦都很一致,头发有的束着,有的就是散着,显得不太自在的样子。
    因为我让他们不许穿袍,不许穿靴,穿着短衫赤着脚站在厅里,人人都显得别别扭扭的。
    为什么呢?穿的整齐不整齐有什么要紧?
    这里的人,为什么用那样严的条律约束自己,为什么要那一个温雅君子的表象?就是屈居人下的,也是这样一副神气。
    没有来由的骄傲。
    有的时候,显得这么没必要。
    不是人人都有舟总管,还有,昨天那杨行云的天人风范。
    就不必一定要强迫自己做那样的人。
    “没谁生下来就是穿着长衫穿着靴子,赤脚立于天地,有什么可别扭?”我提高声音说:“不是都自认为天人么?把腰背给我挺直了。昨天讲的步法,有谁记不得,现在就说出来。”
    没人吭声。
    但是都不自觉的挺了挺腰背。
    “击鼓!”我发号施令,坐在高处的椅子上,看着下面的人跟着鼓点儿动作。
    汉青还是一脸的不赞同:“这种又跺脚又踏步的东西,说是什么都不象!照说,还不如弄个剑舞。舟总管早些时候还说,实在没办法,他来舞剑……”
    “他会舞剑?”
    汉青撇撇嘴:“多新鲜呀。当年无忧剑在妖界也响当当的人物,只是现在……这里的人不知道就是了。”
    无忧剑?
    舟总管的绰号么?
    下面鼓声歇了,我摆摆手:“好,第一段的步法,就是这样。回去后好好练熟。还有,各人站的方位,队形,都要牢牢记得。我再说第二段步法,第一列的人要记牢,其他人先休息下。”
    下面的人散开了些,剩第一列仍然站在原处。
    我把袍子下摆扯起来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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