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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院,一场三天连考三场,九天呆在贡院里不让出来。毓疏从小到大从没跟陌楚荻分开超过五天,一听这话坐立难安。陌楚荻就劝,说那贡院里好得很,每人一个单间,有床有案,有专人送餐,毓疏大略一想,也和家中分别不大,于是急归急,倒也生捱了九天。等到考完开场,毓疏亲到贡院去接,这才看见那一人一间有床有案是个什么说法,直气得恨不得一把火将整个院子烧个干净。陌楚荻笑嘻嘻地出来,人瘦了整整一圈,毓疏心疼地难受,又怨不到陌楚荻身上,一腔恶气全倒给了科举。
等到殿试,人人皆道陌楚荻天纵奇才,乡试会试皆为魁首,必能连中三元、大魁天下,毓疏也便一心等着那三年前的念想不日成真。不想主考拟好了三甲送给皇帝钦点时,皇帝虑到陌楚荻年小,又为皇亲,若点为状元难免天下士子有所微词,于是硬向下绌了两位点为探花。金榜一揭,皇帝一解,毓疏险些怄出一口血来,自此将这倒霉的科举恨了个十足十。加上后来陌楚荻任职礼部,每到大比之时都忙得日日不可开交,往往十天半月不得见面,这层层积怨下来,毓疏看见科举二字都觉得讨嫌,与科举相关的一概事体是能不插手便绝不插手,以至于时至今日仍不知道今年的主考是谁。
眼见宫门将至,毓疏向身旁的随侍问了句:“皇上公榜了么?今年是谁知贡举?”
随侍听他这样问,心中有几分奇怪,答道:“回主子,主考是史台甫,副主考是督察院左御史并……陌家荻主子。”
毓疏有一瞬的怔忪,然而迅速翻身下马,递过鞭子进了宫门。
廿五的年纪主考天下,不知为何,显得这般不祥……
踏上金殿天阶时,恰好三位主考领过任命一同从殿中出来,毓疏答过史渊与左恭迟的见礼,行至陌楚荻面前停下,两位老臣见他有话要说,便远远等着。
“这就过去锁院了?”
陌楚荻点头。
“药呢?”
“皇上恩准每日晚间由家人送进去。”
毓疏点头,看了他一刻,似想说些什么,终是转身向殿内走去。
陌楚荻看着他的背影,垂目刹那,回身跟上史渊与左恭迟。
贡院里的山桃开了二三株,六日过后两场考毕,诸事平顺。第三场策论为会试重头,开考前夜,贡院上下气氛有几分阴郁。几位主考坐在一起翻看帖经的卷子,陌家的下人准时将药篮送到,陌楚荻打开盖子端碗出来慢慢喝了,放碗之前,伸手从篮中取出两张纸条。
左恭迟抬头看他,史渊仍低着头。陌楚荻就着灯光慢慢看毕,将条子凑近烛火点燃,待白纸烧尽,吩咐家人回去,然后全似无事般重又低头阅卷。
左恭迟看了史渊一眼,史渊只做全未在意,左恭迟也便没说什么,三人各怀己心,一夜无话。
其后两日,每次陌家下人前送药来时,篮内都会夹带纸条。陌楚荻始终看毕即烧,淡淡的脸色看不出半点心思。
策论考毕,举子被放出贡院,待试卷全部誊抄完毕、封好卷头姓名,三位主考案前坐下,将数百份卷子一一摊开,依次传阅。若三人各自验毕合格,便签好姓名置于匣内,留中待荐。似这般默然验看了半日,左恭迟忽道:“将此卷留中,下官似觉不妥。”言毕将卷子向陌楚荻递去。
一旁史渊伸手接过,略看了看,道:“虽文辞略欠华美,策议主张却写得极为精辟,依老夫看来,大有可取之处。”
左恭迟仍向陌楚荻看去,见他低头不语,只得重将卷子拿回,签上姓名。
此后又有几张史渊决议留中的卷子有几分古怪,其中一张甚至有些别字,但左恭迟见陌楚荻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心道莫非史渊对他打过什么商量,既然无法直问,便也不再开言。
待会试成绩公出,士子群中似乎无甚非议,左恭迟只觉暗自宽心。殿试验卷时,史渊亦有将几份考卷擢高之嫌,但左恭迟见陌楚荻打定主意视而不见,史渊也是一副泰然模样,便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双唇紧闭息事到底。
钦点状元、殿赐锦袍、御街走马、琼林设宴,洛阳城的春花开得再盛,也比不上新科进士庆典的热闹。一日的大小事体统统完毕,次日早朝,陆妙谙一个本子又掀起一番惊涛骇浪。
“——私相授受,舞弊科举?”
毓疏闻言心头一紧,不自知地攥紧手心。
陆妙谙叩道:“回禀陛下,吏部尚书鄂连书之子鄂恒春素日顽劣,其张扬放荡、不学无术,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此番居然高中二甲二十三名,如今京内士子物议沸腾,纷纷上书要求重验考卷。”
科举为举国头等大事,每次科举案发,必定血流成河。皇帝如今病榻缠绵,唯望朝野安定,于是转向史渊道:“史台甫,你多次出任主考,向来德高望重,今日之事,望你说清。”
史渊为两朝老臣,皇帝亦尊他一声台甫,他此时出列,面上无半分异样,只跪地叩道:“落第举子心怀妒恨之意,常常在公榜之后借故生事,微臣以为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