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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能继续痴痴的笑下去,做我的白痴皇帝。 再想下去,日夜不得安寝。江山社稷,黎民万千,国仇家恨…… 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再好的云霞夕霏,再美的林壑暝色,又怎入得了眼,思来想去胸中到确确郁懑,于是一个人匆匆披了衣裳走出房门。窗边小太监们也睡得正熟,怕是觉得我这样可有可无的皇帝,既是要刺杀,也不必选我。于是又一笑,只管走了出去。 空中浮着断断续续的琴声,初听来是平波卷絮,斜阳归帆,无限温情;到半路忽又折弦一转,仿佛春暮花残,东风吹去杨花,春色堪怜,万绿西泠,像是无限委屈,无限凄然;又蓦的一个高声,裂了鹃啼,截住飞花,似夹了金戈铁马,刀措枪明,擂鼓声阵阵,厉马登了高堤,男儿入了沙场,无数箭镞,无数羽檄,只为捐躯赴国难,宁可头断血流。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顺着琴声走进了那鼓琴之人。只见条条弦上斑斑的都是血迹,白色的琴弦竟然已经被染作血红;原本软如棉絮,娇若蔷薇的指尖也是血肉模糊,圆润可爱如同圆贝的指甲竟也裂开了几个。可他确似毫无知觉似的弹着,黑法散乱,清澄的眸子波光无数,最后却只剩下无光的漆黑,容色灰败,显然是一幅心死的模样,再弹下去不疯也成狂。那又为什么不死呢?我在心中悄悄计量,恐怕是有什么亲人落在林自清手里吧,所以甘愿白蕖染淤,美玉蒙尘。在心中暗叹一声,我伸手捉住了他手腕,仍是笑着,“这曲子好难听,换一个吧。”说着状似不意的压过去,随手带断一根琴弦。 “蹦”的一声,琴弦应手而断,琴音浑身一颤,暗色的眼睛这才有了一点光亮。我心中一轻,更靠近了些,“好吗?不要听这个……” 他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目光像是冰棱,硬生生的戳得人身上生疼。一撇嘴,我不高兴的离开他远些,有些怕怕的看他。好半天,他却又忽然笑了。 那笑容竟然让我恍惚起来。是谁?是谁也似乎这么对我笑过。仿佛冰雪初融,云日辉映,空水鲜澄,妍美中带着孤傲,缅邈中夹着凄清。心似乎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那时还没有人告诉我,这就是心动。[秋] (3)我楞楞的看著琴音的笑脸,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什麽话都没剩下,连平常痴呆的笑容也忘了。可那朵如清莲的笑容却很快的消失,他侧过了头,微微扬起下颌,“你究竟是谁?” 我心中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刚刚的表现,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要知道这宫中到处是眼线,尤其是我和他这样地位如此尴尬又敏感的人。於是又笑起来,“我叫凌筝,以前父皇都叫我筝儿。” “凌!?筝!?”一字一顿,琴音的声音似乎从声音一直颤抖到心里,猛然站到我面前,我的手臂被紧紧捉住,绝美的面孔在我眼前放大,却已经扭曲,“就是你派人灭了佑施?” 每个字都仿佛是被磨尖了,再用弓射出来的锐箭,我的手臂几乎被捏得断掉。没有丝毫犹豫的,眼泪已经滚出了眼眶,“好疼好疼好疼好疼……”我摇著头哭著,含著说不尽的委屈。他却不放开我,可手上的力道却少了很多。又看我片刻,这才放开手。惨然一笑,似乎是浑身脱力,他跪坐在我的身边,却笑了起来,“是啊,我早听说了国政全由林逐云父子把持……” 琴音晶莹的眼眸中慢慢凝聚了雾气,有些抱歉的看著我,“抱歉,弄疼你了吧。” 我急忙摇摇头,他却似乎不是在等我的回应,而是自言自语,“佑施已灭,我已是亡国质子,本应和父皇一起殉国,奈何母後落在林自清那个禽兽手里,我…………再也会不去了,再看不到佑施河上放的莲花灯了,恐怕此地便是我的葬身处了。” 笼著水月寒烟的眼睛望著我,隐隐的笑靥不尽凄凉。终於,我被他搂在了怀里,颈侧渐渐传来凉凉的水湿,他没有哭出声,只是静静的流泪,让我想到那夜的父皇。我却还是什麽也能做,甚至连伸手抱住他也不能,我们现在的动静恐怕是早被人监视了。所以我只有呆楞的站著,如同枯木般被他拥在怀里。 哭出来就好。只有在一个痴儿身边,你才能允许自己流露出的脆弱。所以哭出来也好,就当我什麽也听不懂,即使你说的这些感觉,我全都明了。 从他的肩膀上,我抬头看并不圆满的月亮。古人说寄情千里光,却不知道我此时的心思,你什麽时候才能察觉,或者,才能让你察觉呢? 那夜堕叶纷纷,月华如练,桂树攲斜,淡淡星辰银河垂地,寒声悴碎,我初次孤眠辗转,眉间心上都是琴音笑颜温柔,无计回避。後又付诸一笑,如今都是身不由几,无论什麽都是空渺,於是万事皆抛身後,闭目沈沈睡去。 睁眼又是天明,只觉得昨晚的一切如梦,再被小太监服侍著更衣,正准备上早朝,却林自清那里传过来的消息──今日不朝。如今他已俨然皇帝,他说不朝,我自然不去,小太监得了旨去宣,我也落了个清闲,只一个人在御花园打转。 此时正是暮夏时节,惨红愁绿,卉极草暗,菡萏香销,又来西风愁起,漫步其间,只觉得满园韶光憔悴。我正有些伤怀,却平平听见不衬的嬉笑声传了过来,正想是谁如此胆大,抬眼就看见林逐云。摇摇头,我怎麽忘了,这两父子已经把皇宫大内当作了自己的後花园,想来时便来,赏够了便走,又有谁敢阻拦。再细看去,这才发觉竟然是有人作陪。大约是十八九岁的娈童,皓腕似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