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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地方督抚都是祖宗,只要他们哪个有点不高兴,自己的贩盐生意都可能会受影响。
所以阿灵阿这个巡盐御史再蹬鼻子上脸,他们也得忍,至少忍到几天后阿灵阿被满洲大鞑子康熙罢官为止。
一群盐商三三两两立在屋内,好吃好喝的阿灵阿抬眼一瞧,轻笑了一下,大概就摸着了个底。
这站在左手边昂着头的是扬州两个经商世家之人,从顺治朝开始就是盐商,家资雄厚,对盐道和两淮的官场也摸得熟,颇有些有恃无恐。
右手边几个有些畏缩的则是三藩之时因朝廷缺银两加派盐引而“暴发”的几个盐商,他们在这摊浑水里颇有些被“裹挟”的意思,所以站在屋里底气不足。
而站在正中几个明明站得很开装互相不认识,但偶尔会交换几个眼神的几个盐商在现代有个词形容他们极为合适——白手套。
他们都是背后有人的主,就像长芦盐场的安家背后是明珠一样,这些人在京城也有真正的老板,或许是某位大学士又或许是某位皇亲国戚,总之都不是一般人。
阿灵阿最后喝了一杯酒,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说:“各位老板,请坐吧。”
一群人纷纷入座,才发现座上连副碗筷都没有。
有一胆大的开口,虽然极度克制,但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气愤:“御史大人请我等前来,可是为了盐税之事。”
“嗯,唤诸位前来的确为此事。”
一个说“请”,一个说“唤”。这其中可是有大区别。
有个叫高朱普最不高兴,他脸一黑,朝阿灵阿一作揖单刀直入说:“我等也知道御史大人找我们的原因,可往年税银不过二百余万,今年我等知道大人的难处,四处搜刮了家底才凑齐了这三百万两,还要三百万,实在是为难小人了。”
“知道知道。”
高朱普一番诉苦,最后只换来阿灵阿简单的四个字,他一时脸色更差了。
有个小盐商这时嗫嚅了一句:“我等该交也交了,毕竟家底薄,这念原先生还不知道如何交呢?”
另一个盐商也附和:“是啊是啊,都两月没见李老板了。”
他们交头接耳了两句,似乎是说给阿灵阿听,又似乎只是互相之间说说闲话,可眼神都不住往阿灵阿身上飘。
其实李念原该交的那部分,他的手下人求收一过就交齐了。
一想到这事,阿灵阿就更气不打一出来,先运往京城的那三百万两里有四分之一是李念原交的。
李念原和靳辅有交情,知道开凿中河缺钱,该留给河工的税银早早就预留出来交代下面人及时交上,所以即使人不在,该给的一分也没少。
现在倒好,这群人除了说李念原被他抄家了,还说李念原先交的那一大笔税银就是铁证,不然哪能说给就给,还给那么多?
“李老板虽然人不在,可之前答应的一分没少,不像在座诸位。”
阿灵阿从袖中抽出一张单子,他看着说:“李老板按照往年翻倍交了后,诸位不少可连往年该交的部分都还没有补全呢。”
高朱普冷哼一声,“今年两淮虫灾,盐商销不出去,入秋又逢暴雨,我等行销不便,实在没有银子了。”
“行销?”阿灵阿敲敲桌板,“怎么运我们且问问两淮盐运就知道了,到底暴雨影响了多少?要不我现在就叫账房来与大家算一算?”
高朱普愣了一下,然后又粗着嗓子说:“暴雨要耽搁的哪里只有官运,下了船我等储存、再运都是损耗,御史大人不在商不懂我等之苦。”
“好好好,苦,诸位自然苦。”
阿灵阿站起来打开身后一直带的那只箱子,刚刚一掀开这群盐商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亮。
这是一整箱的盐引,盐引就是盐商的命根子,他们现在交税后都是为了换明年的盐引。
“诸位当然苦,不过我也苦,我出京前清点了户部历年登记在册的派发盐引数目,到了两淮又核了核两淮盐场所领出的盐的数目……”
阿灵阿扫了一眼在座盐商的脸色后,他长叹了一句:“做御史太苦了啊!”
一时间,所有的盐商脸色都变了。
甚至有个小盐商已经急不可耐地说:“御史大人,我愿意回去再盘一盘,盘一盘后,说不定有呢……”
阿灵阿笑了笑,朝门口一比,有两个盐商已经拔腿跑了出去。
而剩下一些盐商也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进是退。
由于三藩之乱,朝廷连年用兵国库空虚,所以从康熙十年以后户部每年都会加派盐引以增加收入。尤其是两淮地区经济发达交通便利,两淮盐商从加派的盐引中获取暴利,有的盐商甚至已经可以不去行商,他们直接转卖自己手里的盐引赚取差价。
阿灵阿上任前盯着巡盐御史的差事在都察院和户部转悠了小半年,除了看看河工的折子,剩下的时间都在盘账。
他自己穿来后致力于发家致富,所以手里一捏户部的账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