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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小春入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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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岳不由得又想到:
    唐朝的都城长安,连带整个京畿地带,现在都处于种尴尬局面——河陇丧失,西域阻隔后,关中自丝绸之路获取的财富一落千丈,而河南道又因安史之乱的浩劫,经济彻底崩溃,迄今也没能恢复三成;军国之用,基本取自江淮、东南,可那里的米粮布帛出产从来不是问题,关键就是如何运到长安去,继续供养这座花般的上都,从而维系帝国全局政经的运转,所以刘晏才说——我唐的问题,其实就是漕运问题。
    哪怕将来在河陇发起对西蕃的反攻,那也得先把财富汇聚到长安城的度支司里,才有可能。
    换言之,谁掌握了漕运利权,谁都握有这个帝国的权力,才能真的做一些功业。
    有利权就有钱,有了钱就有军队,有了军队就有政权,有了政权才能更好地抓住利权。
    这样的脉络链条,在高岳心中一步步清晰起来。
    为此,他还是需要利用自己的优势,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来。
    现在关键的一步,就是要把这批米粮钱帛送到目的地。
    在这点上,高岳主持的兴元府,道路真的是四通八达。
    汉中兴元府走褒斜道,距离长安六百里;走骆谷道,距离长安八百里(走子午道?对不起,会死在半路上)。
    且这两条秦岭通道的起始点,一在兴元府北的褒城,二在洋州。
    可高岳没有选择其中的任何一条,因褒斜道的山洪在夏季随时可能爆发,栈道并不安全,此外水中多礁石,对付礁石的办法高岳还在探索;而骆谷道的北谷口所在的周至县,现在还被李希烈叛军控制着,自然也不可能走这条道路。
    还是过兴州、凤州,借韦皋的船只、车马,沿西汉水过陈仓道运输最为周全。
    兴元府赤崖新落成的转运院前,高岳找到王绍、王锷,随后很诚恳地对他说,我兴元还余四万贯的府中钱,现在请允许我把它补给您。
    王绍很是吃惊,忙问高少尹此举为何。
    “先前攻漫川关时,士兵加的餐钱、挑荡赏钱,还有阵亡将士的抚恤钱,前前后后花了四万贯有奇,皆是从汴东转运使和荆南军府里临时支取的。宣润送来的米粮,作为脚力钱,已支了一万七八千石给士兵、民夫,不能再取转输的钱物给本道的士兵了,故而愿拿兴元府中钱,补上这个缺。”
    王绍很是感动,说高少尹言重,朝廷两税都会把脚力钱计算在内的,何况是攻打漫川关,是为了上津道的周全,此战白草、山南诸军出力最多,功勋最大,我是看在眼中的,这笔支出高少尹放心,马上入奉天城时,我必定伴同高少尹一起,向圣明解释清楚。
    其实这个王绍,高岳现在了解到,他算是最有望接过包佶地位的人物,也特别被太师颜真卿所欣赏,将来很可能会主持一方财计,必然是高岳所着意结好的对象。
    还没等高岳回答什么,转运院外驰来数名骑兵,称奉天传来消息:
    夏季即将到来,陛下希望紧急召回各路节帅、府尹和刺史等,商议反攻京师的事项。
    “便请高少尹随我一道进奉天城。”王绍、王锷表示这个时机正好。
    高岳不敢怠慢,当然是欣然同意。
    这时高岳归宅后,就劝说阿嫂玉箫,你在我家呆的时间也够长了,城武早已返归凤州城,现在我顺路护送阿嫂,回那里去和城武重聚。
    张玉箫也害怕分离久了,韦皋真的会多心生气。
    在这个时代,“出嫁随夫”可不是玩笑之语,才摆脱了父权,又不能不屈从在夫权之下。
    很快高岳在兴元府找到辆钿车,数名婢女将玉箫扶上去,云韶恋恋不舍地和阿姊道别,并答应要写书仪互相往来。
    接着,高岳点起五百白草军骑兵,和王绍、王锷的转输队伍一起,出百牢关后,转入兴州略阳,再北上往凤州城而去。
    还没到城池呢,得到消息的韦皋就急不可待地同样领着三百骑兵前来,“逸崧,我也得到敕令,随你一道入奉天城去。”
    这时刚下钿车的张玉箫,还没来得及和夫君说话,就见到夫君的骑兵,也簇拥着辆光鲜的花钿车。
    顿时一股异样的感觉,冲击了玉箫下。
    她看看夫君,没敢多问。
    不过高岳倒是问了。
    韦皋说,车内正是那西川琵琶妓高略略,马上送她先至奉天,而后再绕道送去东渭桥,给合川郡王为妾。
    这个回答总算让玉箫安心下来,接着她便扶住夫君的马头,轻声说了几句路途保重的话语。
    韦皋也对玉箫说,你自兴元府一路辛苦,早些回府里休息吧!我与逸崧马上就要上路。
    玉箫答应了声,就坐回到了钿车当中,车辆很快向着城门而去。
    看着阿嫂的背影,高岳在内心微微叹口气。
    因为他看得很清楚,略略所坐的花钿车当中,只有她一个。
    西川营妓小春却没出现。
    很显然,她被韦皋留在了府中,小春也总算实现了夙愿,荣登凤兴都团练使的庶妻。
    这一切,阿嫂本人怕是要回到府邸中,才能知道。
    不过知道也不会如何,最后也肯定是风轻云清
    随后,白草军骑兵和奉义军骑兵会合,顺着街道继续往前走。
    驿站长亭处,一位绯衫的官员,似乎在那里等候很久。
    这相貌,高岳远远一眼瞧去,就不会认错。如此丑陋,如此狰狞,不是那凤州司马卢杞又是何人?
    “卢杞流放贬谪之人,未有资格一起去奉天勤王靖难,只能备下薄酒,恭送二位团练使,希望二位辅佐陛下,尽早还定京师。”亭内,卢杞痛哭流涕,握住韦、高的手,接着又举起酒杯,连呼三声圣主,望着东北的方向叩拜。
    “卢司马。”高岳低声切切。
    那边卢杞顿时会意,再次上前紧紧握住高岳的手,一张丑脸满是欲哭无泪的模样,看得高岳心中发怵。
    这种表情,燃烧着对重新掌权的渴望。
    “我去奉天,会与小裴学士联络的。”高岳说了这样一句话。
    卢杞长大嘴巴,随后重重地点头,高岳感到他的手满是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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