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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宴集费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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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名发髻散乱,红妆狼藉,将醒未醒的倡女听到召唤,便同样爬到了窗栏边,半睁着惺忪的眼睛,往下望去:
    “站在楚娘堂舍门前的是窦喜鹊,这平康里谁人不知啊?那对面立着的公子是谁呢?”
    接着人群们传出的声音,让她们都知道了,“原来是高三鼓,高三鼓卯上窦喜鹊了,莫不是为了争楚娘?”
    “高三鼓,高三鼓......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来着......头好疼,想不起来了。”听毕,那醉酒男子提起还剩一半酒水的犀角觞,晃晃悠悠地自言自语道。
    “高岳你个下第的破落户,到底要干什么?今日希望你给我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不然......”这边,窦申已按捺不住狂暴,大喊起来,额头上根根青筋绽起。
    这会楚娘拉拢着春衫和披肩,也匆匆赶出来,发丝有些凌乱,眉眼有些惊讶地看着衣着鲜洁焕然一新的高岳,又看看他腰带上悬着的马蹄金,而后眼波宛转了几下,便拉住窦申娇嗔说,“这高郎君好不知趣,知道窦郎在此,还敢来趋芳岭......”
    言语间,楚娘还不忘在众人前搔首弄姿,她知道有两位郎君公开争夺自己,是大播艳名最好的机会。
    结果楚娘还没说完,高岳便摇摇头,一字一顿,“抱歉,我说过了,我给你马蹄金,只有一个要求,请把你先前和元季能在彩版上写的嘲弄王团团的诗给削去。”
    这话说得楚娘大为恼怒尴尬,刚准备发作,反倒被窦申一把推开,几乎跌倒在门槛边,“高髇儿、北地贼、啖狗肠奴!”窦申大怒,指着高岳骂声不绝。
    高岳气定神闲,也不生气,而是转向了跟过来的袁州婆,继续问道,“请问阿姨,是否可以满足高三这个小小的愿望?若可的话这两金高三当即相送。王团团苦,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欺凌她。”
    袁州婆被狂怒的窦申吓得左望望右盼盼,便只能驱赶高岳,“郎君快些走罢,真是没有眼色,唉!”
    “今日润卿的堂舍上下,谁敢听高髇儿的话,明日我便把这座宅子拆得一根架子一根椽子都不留!”窦申连连跳脚,吐沫横飞。
    “那既如此,高三在此不便久留。”高岳笑着,礼貌地作揖,而后转身对着拥堵过来围观的平康里众人继续团揖道,“各位请散吧!下步我高三想要拜谒红颜知己,诸位便不必跟随了。”
    这话说得,让众人的好奇心更炽,于是娼妓、恩客、妙客、妇孺成群结队,伞盖、犊车、旗幡如云,拥挤不堪,就跟在大步流星的高岳身后,又乱哄哄地顺着中曲,直走到了循墙曲处。
    自北曲街口望去,顺着坊墙是一连排破敝的屋舍,那里蹲着位老头,高岳上前礼貌作揖,接着故意问道,“敢问老丈,北曲王团团家居何处?”
    “什么团团?”那老头竖着耳朵,大声吼道。
    “王团团。”
    “王什么团?”
    “王团团。”
    “王团什么!?”
    好不容易“问清楚了”,高岳便昂然走到王团团的屋舍门扉前,他能清楚地看到她屋舍靠着坊墙处那棵大槐树。
    还没等他叩门,王团团就刷得将门给拽开,带着惊喜的眼神看着高岳。
    见到奔出的团团,围观众人更是轰然一声,议论纷纷,“看来人不可貌相,这高三鼓看中这位,可见王团团必有过人之处!”
    “好感动哦,原来感情真的可以超越容貌!”不少多愁善感的倡女不由得都开始擦拭眼泪了。
    “我,我已经禁不住要吟诗了!”不少文人雅客也开始摇头晃脑起来。
    “晚生冒昧趋于此处芳岭,就是想问团团,不知曲江会上,团团可否赏光,为毷氉宴的酋帅,又可否请杨妙儿都知为毷氉宴的团司耶?”
    听到“毷氉宴”的名字,围观众人更是啧啧称奇。
    原来,唐朝及第进士有个很出名的风俗,便是在三月春暖花开时举办盛大的“曲江宴”,但其实最早的曲江宴是下第失意的举子们,齐聚曲江处,举办个“抱团取暖宴”,也就是“打毷氉”,毷氉的意思即是失意烦闷: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而后要将酒盅全都抛过山去,取祛除霉运、来年时来运转及第的兆头。但而后及第的进士们也瞅中了风景优美的曲江,也来集宴,很快下第举子们便不好意思呆在那里了,毕竟人家是春风得意的,全长安城的达官贵人都坐着车辆涌来是要挑选东床快婿,不是来看一群下第的失败者的。
    现在,高岳却明确要求,举办韬奋棚的“毷氉宴”,并且还要和新及第进士同日同一地点举办,这是要分庭抗礼,还是要自取其辱?
    很快,平康里的成百上千人群里,全都对高岳的毷氉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而高岳则转过身来,对大家朗声说到,“三月三日,鄙棚会在曲江北山龙花尼寺侧举办筵席,各位无事者请赏光光临。”
    一部分人当即表示愿意去捧场,但也有相当的人对新晋进士的杏园宴更为感兴趣,毕竟下第之人的宴会谁愿意去看?
    慢慢人群议论纷纷地离散了,高岳也不恼,也不着急,而是微笑着立在王团团门前,目送所有人离去——不管如何,经过今日“大闹平康里”,韬奋棚的名声很快要播散得更广——他的目的已部分达成。
    接着王团团堂舍的小院子里,循墙曲都知杨妙儿和几位女社核心成员也到来,当高岳将两枚马蹄金摆在石几上后,王团团和杨妙儿都摇摇头,“高郎君你这二枚金子,大约也就六七十贯,但你可知及第进士的杏园宴的花费几何?”
    高岳说有几何。
    杨妙儿便说,就算咱们循墙曲不要郎君的茶果钱,义务帮忙,郎君这些钱所能办出的规模气势,比起杏园宴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接着杨妙儿给高岳个杏园宴的账目:
    首先,曲江杏园宴的钱由五位抽签出来的进士,先各掏五十贯铺底,而后自状头以下各位进士都需出三十贯“宴集钱”,及十贯的“抽名贴钱”——这样下来,杏园宴这场名动京华的大宴会,花费起码要八百到一千贯!光是为宴会奏乐的乐师,每天报酬就得有一千钱,若是掌烛(夜场)的话,报酬更要翻倍。
    听到这个花费,王团团满脸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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