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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云在心里重复念了几遍,末了才恍然:是哦,她真的该走了。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水浸透湮没, 瞬间变得模糊起来,人影闪动,似欲破碎。
谢临云抬起手来,只觉一股冰凉从指尖缓缓涌入,最后蔓延至全身。
这感觉本称不上好受,可她却迟迟没有因为不好受而睁眼醒来。
与此同时,屋外的夜空之下,猛然多了层层叠叠无法用肉眼计的阴云。
月色被遮蔽,一片幽暗之中,今秋的第一滴雨水落了下来。
雨点打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声响穿云破雾,直直地坠进了谢临云的梦境里。
恍惚之间,谢临云好像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举目望去,只看到一抹愈来愈淡的青色。
下一刻,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你该走了。”
谢临云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即将破碎的梦境,说话的人也不是她今夜远远见过的那个人。
是她自己在提醒自己,她该走了,她不该再反复眷恋,反复道别下去了。
雷电滚滚,大雨倾盆,谢临云终于睁开眼。
她听到外面传来被雷雨惊醒的侍女抱怨声,雨水冲过秋日黄叶的沙沙声,还有夹杂在风和雨之间略显凄切的雕鸣声。
雷光再度闪烁起来,她翻身坐起,环顾了一下这间陪她度过一千多个日夜的屋子。
跨出院外的时候,她还碰上了两个匆匆忙忙去林间收干果的侍女。
两个人挤在一把伞下,原就勉强得很,可见了她,竟还是毫不犹豫地把伞挪到了她头上,语气焦急道:“湖主,您怎么不打伞便出来了?”
“是呀,好大的雨!”
谢临云笑了笑,将她们的手推回去,道:“不必管我。”
话音落下,空中恰好又劈出一道闪电。两个侍女这才看清,她们的湖主虽然没有撑伞,但周身不见半点狼狈。
那些雨点落到她身上,就像是进了更宽广的湖泊和海洋,只能惹出最小最小的涟漪。
“那、那您这是要去哪里?”
“对啊,这么晚了……”
谢临云扫过她们面上的表情,笑容很温柔,但最终没有回答就转身大步走进了桃林。
她踩在那些欲枯将枯的落叶上,每走一步,空中的阴云便消散一寸。
等她走到湖边时,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居然已渐渐小了下去。
月亮还悬挂在天际,或许向西移了一些,看上去比入睡前更远了。
谢临云弯腰在湖边年岁久远的柳树旁坐下,用手里的红枪挖出了藏在树根下的一个旧酒囊。
酒囊里并没有酒,但拿在手里依旧沉甸甸的。
她想了想,把它挂到腰间。
侍女们收完在林间晾着的干果时,雷雨正好彻底结束。
两人收了伞找过来,想看看湖主大半夜出来在做什么。
可出了桃林,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望无际的平静湖水。
岸边的船没有动过,湖心映出的满月灿烂辉煌,夜风习习,不见半片人影。唯有与脚下岛屿同寿的那棵老柳下,有一抔颜色不同于别处的不平新土。
新土安静地堆在树下,隔着三丈距离望去,竟有些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孤峰。
作者有话要说: 回去了!
☆、天霜月明01
破碎虚空是究竟是怎样感觉, 从前并没有人详细描述过。
这不难理解,毕竟每一个破碎虚空离开当前世界的人,都没有再回来过, 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经历描述给别人呢。
如果要谢临云说的话, 其实也并没有太特别的地方。
她觉得和自己做梦时没多大差别,无非是眼前从幻影重叠变成空茫一片,最后雷光闪过,周围的一切瞬间改变。
睁开眼之前,她先察觉到的是水的气息。
丰沛绵延,铺天盖地, 将她彻底包裹其中,令她挣脱不得。
睁眼那一刹,她看到脚下熟悉的湖水和铁索,铁索上有她看了许多年的怒蛟帮印记。
周围的嘈杂缓了片刻才破开风声涌入她的耳朵, 像是之前没反应过来这里有她这个人。
是个刚入夜的傍晚, 整个洞庭灯火通明, 就连岛与岛之间的铁索上, 都史无前例地挂上了无数彩灯。
最明亮的湖心处, 也就是怒蛟帮的总坛, 此刻正奏着乐。
谢临云往腰间一按, 确认那个旧酒囊还在, 而后才定神辨认了一下从湖心传来的喜庆乐曲。
很是耳熟,不,应该说, 音痴如她都能听出来,这是成婚时才会奏的曲子。
她当初在洞庭湖上意外穿越时,上官飞才刚过世,洞庭一片缟素,连湖外的守卫都穿着黑纱。
可现在……
谢临云不知道此时离自己的二度穿越究竟过去了多久,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