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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言谈隐晦,只道自己姓沈,是京城人士。林之卿虽然多有疑问,也不好问人家伤心事,只是为这样一个老人还要千里跋涉来扫墓而感触颇深。
待亲自把她安顿到客房中,老妇人犹豫地叫住他:“林小哥,有一件不情之请,不知小哥你可否愿意行个方便。”
林之卿爽快一笑:“您尽管说。”
老妇人道:“老身时日无多,恐怕也不能再来看孩儿几次了,所以想挪动一下他的尸骨。”她见林之卿挠挠头,忙又道:“我知道这是让小哥去碰污秽之物,小哥若是不愿,老身自然不会强求。”
林之卿却道:“这没有什么,只是要费一番力气,明儿我叫上几个师兄弟一同去。”他微微笑道:“青城派其实也算个道士观,顺带做一场法事超度亡灵也方便。”
老妇人感激地连连道谢,林之卿摆手道:“老人家早些休息,明早我们就去。”
林之卿辞别她后,即去找了几个关系亲密的师弟,商定了明早挪坟之事。派中纸钱火烛都是现成的,另外备了几样瓜果,约定了时间也都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林之卿依旧背着老妇人,师弟们挑着扁担,几个人到了昨晚那儿,烧香超度过后,便启了坟。
不想坟居然是空的,几个人挖到底,也没有见一根尸骨。
老妇人半跪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湿润的泥土,神情悲怆。
林之卿忍不住安慰她:“沈夫人,您再仔细想想,是这里吗?”
老人迟疑地看一眼四周,道:“应该是这里了,他们说在坟头上种了一棵杨树,我来的时候,只有这里,插着一根早就枯死了的杨树。”她指指丢在一旁的一根树干,想来是做标记的人偷懒,居然把杨树上砍下一根比较粗的枝条就插在上头,怎么能活下来呢?
林之卿无语地找了一圈,果然没有发现其他的杨树,于是又安慰她:“也许是他们也记错了,我们再仔细找。”
他拿着铁锨,把坟头四周也挖开。
“等下!”
沈夫人忽然大喊,抓住林之卿的手。
“小哥,你停一下。”
林之卿疑惑地住了手,沈夫人便踉踉跄跄地跪在大坑旁边,一把一把地抓开冰冷的泥土,从里面挖出一柄断剑。
木质剑柄早已朽坏,剑身上满布锈迹,断裂处还看得出一点原本的颜色。
沈夫人用衣摆把上面沉积的泥土一点点擦干净,找了一块石头,把剑刃上的锈磨掉一些。
她久久地抚摸着剑身,泪如雨下。
“老人家……”林之卿从来不知怎样安慰哭泣的女人,无论老少。他手足无措地用眼神向几个师弟求助,才发现他们都如临大敌地躲到一旁。
他硬着头皮搜肠刮肚地要找出些话来安慰她时,沈夫人渐渐冷静下来,把断剑如珍宝一般包裹进丝绒的手巾,珍而重之地放进怀里。
“林小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老身唯有……”她竟是双膝跪地,向林之卿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
“沈夫人,您……晚辈可受不起,您快起来。”林之卿吓得跳起来,手忙脚乱地要扶起她,老妇人却不依,哭泣道:“纵使我儿死不见尸骨,能寻得此剑,已是万幸。林小哥,我儿一辈子多灾多难,如今有一件遗物存世,就是佛祖保佑了。”
“有什么话您先站起来再说。”林之卿急了,跟师弟们强行把她扶起来。
“虽然他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但是我从小拉扯大的,当初他一走,就生生去了我心头的肉啊!”老妇人拉着林之卿的手:“他死的时候应该才九岁,九岁只是一个孩子啊!”她泣不成声,反反复复地念着什么,林之卿无奈之下,只好抚着她的背道:“既然没见尸骨,那也许真的没有死。”
“不可能……他们都说……”沈夫人揪住胸口的衣服:“他们都说,他全身都是血,气儿都断了,是他亲手埋的,他对小姐赌咒发誓孩子已经死了,一命还一命了,不离手的剑都在了人怎么不在呢……”
她情绪激荡下,说话已经颠三倒四,枯瘦的手掌紧紧握着断剑,哭得几乎要昏过去。
“大师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四师弟周之文在沈夫人身后做了个点穴的动作,小声说。
林之卿长叹一口气,紧紧拥抱住激动的老人,朝周之文点点头。
周之文在她背心一点,老人就幽幽地昏睡过去。
林之卿这才把她放到一旁,擦擦头上急出来的汗,重新掩埋了坟墓,做了个衣冠冢,削了一块木板,但不知如何镌刻名字,于是立了空碑,待以后问清了再刻。收拾干净后赶忙带着沈夫人回去找大夫。
还没进门,就听到秦之平冲进来喊:“大师兄!”
林之卿头也不抬,抱着沈夫人到客房:“去请大夫来!”
秦之平扁扁嘴,尽管还是有话想说,仍是乖乖地跑去找了常为师兄弟看病的大夫。
林之卿轻手轻脚地合上门,才揪着秦之平的耳朵拎到一旁怒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