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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术的修炼并没有我原本想象的那么艰涩,基本可以总结为五个字:心静自然成。不像练武功,不需要内力,却似佛法,练就心平气和,靠无欲无求地打坐,精进法术。教导的是位高级鬼头,姓张,他说这也需要天分,并着重强调了吴鬼头是他教过的最没有天分的一号人物,因为他浮躁,贪欲过甚,狡诈成性。对此我心有戚戚焉。
直到第三个月,我才恍然明白,鬼头大哥那时绝对是忽悠我来着的,我根本不可能再见到我的母亲。因为“定魂注意事项”中写到,虽然鬼差在几个平行时空中,有一定范围的选择权,但是明令禁止鬼差去他(她)死时前后一百年间的时空,以免鬼差假公济私,感情用事,破坏天法命数。
我再也不可能回到那个时空的二十一世纪了。
得知这点,我怒过,怨过,还踹了鬼头大哥一脚,最终和白晓筱一起抱头痛哭,虽然我们再也流不出晶莹的眼泪,她再也见不到她女儿,而我再也见不到我母亲。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不在人世。原以为不过是换了个方式,继续在人间晃悠,但是燕掠水面,不可能无痕,我已经真正成为过去式了。
鬼差工作
我的实习地点被安排在明朝永历年间,篡位已经结束,是一段较为太平的日子。据鬼头大哥说,这么清闲的实习地点,还是他帮我争取来的。如实习通过,我将会在这个朝代工作五年,五年后何去何从,任凭我自己选择。
实习期三个月,鬼使为我开通了通往明朝路,这条路在这几年间,将对我开启。
鬼使姓丁,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鬼使,但印象颇深。我觉得这世上,应该不会有比他更不热爱自己工作的鬼官了。他那敷衍的样子,摆明是让我哪边凉快就闪哪边去,后来听鬼头大哥说他不久后就去投胎,并贿赂了判官让他投入畜牲道做了只树獭,我深觉很适合他,
明朝的定魂媒介是把扇子,据“定魂注意事项”中说,定魂媒介会随不同朝代更替,汉代是竹简,唐代是丝帕,宋代是书籍,明朝则是扇子,兴许是扇子较为好用,后世都沿用了扇子,直至现代,则简单得多,人人一部手机,搞定!
扇子一面空白,一面山水,空白一面每日在子时会显示第二天所要定的死魂姓名,死亡时间,死亡地点,死亡原因等四项。如要收的死魂人数过多,则字就小一些,行间略挤一下,后来有次为了看清写了些什么,我特地回地府搞了个放大镜,那天,我定了五十七个魂。
谁说明朝清闲来着的?
“定魂注意事项”中有很多条条框框,但被白晓筱总结提炼了一下,重要的只有几条:
1、鬼差在人或生灵的眼中,无名字,无面容的,即是无法让任何人记住他(她)的名字或面容,并无法给予凡人任何事物。
2、鬼差没有薪资,随身一个百宝囊,囊中有当期货币供使用。(明朝的当期货币是一两银子,囊中永远只有一两银子,足够衣食住行,且取之不尽。)
3、如定魂失败,则需通知地府鬼吏,将此死魂列入追魂通缉令上。
我第一个定魂的,是个老死的员外,油肠满肚,在他死魂即将出窍之时,我用扇尖轻点,魂魄立刻安定在他体内,静候鬼吏勾魂。
这是我头回见到灵魂出窍,那白色的透明的魂体让我觉得死亡似乎也变成一种浪漫。我父亲是在我八岁过世的,在灵堂上,我的手指悄悄触摸过那僵硬的躯体,好似块冰冷的石头,无法带来任何温暖或美感。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死亡在我的眼里,都是带着恐怖,甚至是带着厌恶感的,觉得死亡是一种极端霸道蛮横的丑化。
那抹透明飘忽的魂魄却让我觉得,无论在生前是如何酒肉肚肠,如何不堪入目,死后却可以化成轻烟缕缕,未尝不是一种解脱的华丽。现在的我,也不过是一缕幽魂,却是一抹能碰触到人间花草,欣赏青山美景的幽魂,这也不可谓不是一种重生。
鬼头大哥若知道我对于定魂有如此罗曼蒂克的遐想,不知道会不会老怀安慰。
当时的我以为,这就是鬼差工作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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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鬼差只能算是一个死亡的见证者,见证一个生命的离去,安抚他(她)的灵魂,和此人何时死,怎么死,全无干系。但有时生命的离去,却让我无法接受。
在指定时辰,我用法术瞬间转移到淮安街道上,这是我仅学会的一个法术,鬼差的入门必修法术。街上的百姓当然有看到我从天而降的,一度以为奇观,不过他们记不住我的容貌,尖叫一声走开两步,立马便淡忘了此事。
人生在世,给人的印象竟不过是名字和面容,再加上稍许法术作祟,便被遗忘,想想也觉得无趣。
在仔细比对街上的行人后,我不可置信地发现,这次的定魂对象,竟然是个小女孩。
苏红,永乐十年六月初八午时三刻,淮安府盐城东大街南,饿死。
那是盘缩在街角的五岁女孩,凌乱头发,黝黑小脸,褴褛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