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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嘴笑了。
“如果你要更深的了解他,我随时可以为你回答。”
孟缇却摇了摇头,“谢谢你,赵老师,不过,我暂时没有那个打算。他的世界对我来说太沉重了,也许我没办法接受。”
赵初年表情黯淡了一瞬,也不强求:“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来找我。”
“嗯。”
她把最后一个分数抄在名册上还给了赵初年,又回了图书馆去上自习。
或许是因为王熙如不在的原因,也有些心不在焉,干脆先回了家睡觉。作息跟她平时差距很大,半夜的时候忽然醒过来,再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滚了几个来回,最后赤脚跳到地上,翻出了自己复印的那本《白雁》。是的,虽然跟赵初年信誓旦旦地说“不想了解他”,但还是放不下。
孟缇想,这位已经去世的作家是多么的高明啊,就像死诸葛算计活司马一样早已算计好了她,他用奇妙的文字布下了天罗地网,不容分说地将她一次次带进梦里。她就是被蜘蛛丝网住的昆虫,在文字编成了蜘蛛网中激动和战栗。
残秋的风刚刚滚过去角落,初冬的第一场雨就来到了,浇得天地间木落草衰,万物凋零。落日余晖中,最后一只白雁飞过城市上空。它无力地噰噰嘶叫,孤独地振翅飞翔,去往一个不知道尽头的遥远南方,滑落在渐行渐浓的暮色中。
夜幕没有给人以等待的色彩,不留余地地黑沉下去,冰冷的寒夜到了。
小阁楼上窗户像半张开的嘴,呵气成雾;玻璃上贴满白霜。窗户背后的房间狭小得宛如鸽子笼,又或者是个狭小的手工作坊,四壁伸手可及,墙钉上挂着几条绳索,晾着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衣物,男人女人大人小孩的衣服都有。墙上贴着旧报纸,桌上、床上是散落的纸片,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空气跳荡了几下,趿拖鞋的声音一下一下地近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抱着孩子的男人走进来,拉上窗帘,从书桌下拖出炭盆烤火取暖,朝里吹了口气,暗红的木炭堆里立刻蹦出极亮的火星;铁架子上的挂着的小水壶似乎忍受不了这个热度,嘶嘶作响。
热气徐徐上升,近近地迫在眉睫,男人满意的叹了口气,他怀里的婴儿放在床上,拉过印花的棉被盖住那个睡得香甜婴儿,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男人俯下身,吻了吻婴儿的面颊,走回书桌前。那张桌子又破又旧,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宛若步入古稀的老人。漆片剥落大半,余下的部分晦黯发黑,连没有人知道它本该是什么颜色,也没人知道它最近是什么颜色。一张桌子杂货铺般的,堆着高高的稿子,密密麻麻的字迹;还有大堆的参考书,字典辞典,莎士比亚,唐诗宋词,都是极旧的书,高高一摞,露出残缺不全的边角。
他从混乱的稿子里翻出几张纸片,读了起来,然后提起钢笔写了下去。火盆里的炭火偶尔炸“噗”一声,炸出一丁点火星,很快湮灭于空中。
门锁处响起几声金属的碰撞声,那是钥匙在锁孔里旋转的脆响。木门很快被人推开,年轻女人推门而入。她提着好几个袋子,裹在笨重的大衣里,跟那削瘦的身体并不相称。
她像一朵被荷叶包围住的莲花,小小的脸微笑着,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书桌前的男人回头,放下了笔,离座而起。
……
第九章 车祸(上)
孟缇被电话吵得从冰冷的阅读里惊醒过来。她定了定神,放下《白雁》,才拿过手机,摁了接通键,那边说话的是一个从未听过的男声:“请问你是孟缇同学?”
“啊,我是。”
“你的朋友王熙如遇到了车祸,麻烦你过来中心医院一趟。”
孟缇从床上弹起来:“什么!什么?车祸?她有没有什么事情?”
“你暂时可以放心,我们刚到医院,她没有什么大事,神智很清晰。”
“啊,谢谢你,”孟缇的手开始抖,“我能不能跟她说句话?”
孟缇的心完全揪着,片刻后电话那头的人换成了王熙如,孟缇要哭了:“你怎么回事?”
王熙如声音虚弱:“阿缇,你先过来再说。”
一挂上电话孟缇就开始换衣服,然后抓了挎包收拾了一下,翻出父母留下的几张银行卡,当时说的是应急的时候用,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然后拉上门就往楼梯上冲下去,因为太急基本上没看路,想着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在楼梯上上上下下于是横冲直撞地奔下台阶,结果没几步就撞到了人。
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太心急撞到了晚归的郑宪文。他应该也是才回家的样子,脸色微微有点潮红,身上还带着些微的酒气和格外浓郁的海鲜香气。那香气熏得她几乎要晕掉,不过此时哪里顾着这么多,点点头急冲冲说了句“郑大哥你回来啦”就要继续以惊人的速度往楼下狂奔。
郑宪文看她裹得严严实实,头发还散着,很像刚被人从床上叫起来的模样。心知她肯定有急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朝自己怀里拉过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