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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韩氏便笑道,“‘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云秀疑惑道,“夫人荣华富贵,为何偏偏被这句打动?’”
令狐韩氏想了想,笑道,“……大概是年少时穷怕了吧。”
云秀只越发疑惑她出生时外祖父就已经去世了,舅舅们虽不是宰相王爷大将军这类权倾天下的人物,但也都是有名有姓的武将。就算令狐韩氏年少时家里穷,想来也穷不到哪里去啊。有什么好“穷怕了的”?
便没接话。
只道,“难怪他又说‘报答平生未展眉’,原来是没让妻子生前跟他过上好日子,心里难过。”
令狐韩氏不由又笑出声来,道,“人真的难过起来,话都说不条理,提都不愿深提,哪里还能能写成平仄合律,对仗整齐的哀悼诗?写成诗的哀悼,都不是真哀悼,全是给人看的。写得好看了,心里说不定还觉着得意欣喜呢。所以这些书生大张旗鼓写悲哀,写报答,都只是矫情罢了。实在令人听了发笑。元微之五首悼亡诗,坊间传唱最多者,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句。殊不知写到这一句时,已连半分对亡妻的哀伤都无了,通篇都是一个大男人在故作平淡的自伤自哀。一听就知道,用不了多久,他便该另结新欢了。唯独‘贫贱夫妻百事哀’一句,还略有些对往的真诚。然而亦不过是感激妻子在他贫贱时下嫁罢了。这种男人,一辈子都要女人去成全、奉献。偏偏锦心绣口,能说这样动情的实话来。”
云秀有些懵她就说元微之三个字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那个元微之啊!
正说着,一旁读诗的丫鬟失笑了。
令狐韩氏问怎么了,丫鬟便道,“适才夫人说元大人薄情,我忽的想起件事来。”
令狐韩氏问,“什么事?”
丫鬟便道,“早年元大人在长安时,风流年少,韵事不断,颇有一些红颜知己。他的诗在闺房中也常无胫而走。夫人命我找元大人的诗集,我便去向姊妹们打探。这才听说,元大人又娶妻了。似乎是山南西道节度使保媒,娶了涪州刺史的女儿。姊妹们都不信,还在争论,说能写出曾经沧海这种诗的男人怎么可能续娶。适才我听夫人一说,豁然开朗。觉得她们争论得无益,故而失笑。”
令狐韩氏反而很平常,“他已鳏居了七八年,如今也才三十六七岁。续弦是很自然的事。”
丫鬟笑道,“只是再读他当年写的诗,未免让人觉着他巧言令色,动摇善变。”
云秀忍不住就替大诗人争辩了一句,“善变也许,巧言令色却未必。也许他当年说曾经沧海是真,觉得自己不会再喜欢上旁的女人也是真。只不过时移事变,如今没那么哀伤怀念了罢了。和朋友八年没有互通音讯,也许就连模样都记不真切了。和妻子阴阳两隔八年,怎么可能还和八年前一样恩爱思念?”
令狐韩氏也笑道,“可不是嘛。人最健忘,倒不怪人心善变。”
正说话间,去给令狐十七送信的丫鬟回来了。
令狐十七没有跟来。
令狐韩氏问道,“十七郎呢?”
丫鬟无奈笑道,“小郎君不肯来。”
“你没告诉他是替奉安观华阳真人来的?”
丫鬟笑道,“不说还好,一说是奉安观来的,小郎君更矜贵了。只说,‘哦,让他先等着吧,我读书修道,得稍晚些才能过去。’”
云秀立刻就听明白了。由“徜徉在书海里”整理。欢迎加入徜徉在书海里,群聊号码:572718123。
她十七哥会错意了,丫鬟只说是奉安观的人,令狐韩氏的意思是这是华阳真人的徒弟来做客,令狐十七却以为是云秀派来送信的,故意晾着她。
她知道自己得罪了令狐十七,但都这么多日子了,他居然还在生气。真是够小气的。
令狐韩氏果然没听懂,“他这是闹的什么别扭?”
替她读诗的那个丫鬟立刻便笑道,“表姑娘在奉安观里修行,小郎君可能听错了。以为是表姑娘派人送信来了。”
令狐韩氏笑道,“他们一场架吵了四个月,还没消气啊。”
丫鬟笑道,“早消气了。我琢磨着小郎君眼下是在为旁的事生气。以往两个人闹别扭,都是小郎君先服软。这次小郎君不肯俯就,非要等表姑娘先道歉不可,谁知表姑娘就真晾了他小半年。他是又生气,又下不来台阶。故而今日以为是表姑娘派来的,才非要端起架子来。若知道不是,怕又要闹腾一阵子了。”
云秀和令狐十七两小无猜,比亲兄妹还要亲近些。丫鬟们见惯了,都不将云秀当外姓,故而敢拿来说笑。
令狐韩氏却显然没料到,又问,“他们两个常这么闹?”
丫鬟们都笑,“在一起时,三天两日,总要闹这么一回。”
“他这阵子消沉烦躁,也是为了这件事?”
“这就不知道了,但想来多少有些原因吧。”
令狐韩氏便沉默下来。
云秀依稀觉着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