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基础工业的进步(二)
王华督、刘雪飞、翁广安、盛德鸿几个发小难得地聚了一下。
聚会的地点是青岛港蓬莱菜馆,一家中上层人士经常出入的餐厅,主营山东菜,东主就是鼎鼎大名的徐浩。
毫无疑问,坐在的四人无论从哪点来说都不是下层人士,身为穿二代的他们拥有着与生俱来的财富、人脉和权势:王华督在最近一次筹钱入股后,已经成功地在东岸煤气公司内占有了超过7%的股份,成了这家大型托拉斯企业的最大私人股东,未来无论是财富还是权势,应当都不会落于人后;在自然科学研究院工作的刘雪飞,虽然没有如同王华督那样成为东岸煤气公司那样的企业的股东,但身为前国家主席刘为民长女的她却是东岸公司的股东,经济实力不容小觑,政治地位更是没法比;翁广安与刘雪飞有些类似,但他在独立主持了一些项目后,目前已经跳出了科研体系,转做了鸭子湖火柴厂的厂长,并通过股权激励等方式获得了该厂2%的股份,另外自己也出资购买了另外3%的股份,目前同样也是该厂最大的自然人股东了。掌握着该厂命运的翁广安,随着火柴这种搂金利器开始进入越来越广阔的市场,“钱景”确实也是非常被人看好的。
至于说最后那位盛德鸿,虽然名下没什么特别的产业,在家里面也不是长子或长女,不过个人能力相当不错,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他已经高踞国家情报总局海外司南非处处长的宝座,曾经策划过英属南非6军军官倒戈等著名事件,也算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这些人,可以说就是如今东岸穿二代的缩影。年纪普遍刚过而立的他们已经在政府部门、企业单位和军队系统中慢慢爬上了中层岗位,并且有了相当的工作经验,手底下也渐渐拢了一群人,未来全面接班时差不多也能平稳过渡了,不至于让国家出现不应有的动荡。
当然也有穿二代在国内外经商(以非长子居多),且这类人的数量还相当不少(毕竟僧多粥少、坑位有限,而搞科研又需要天赋),经营状况有好有差,但整体都不错(这不废话么……)。这些人里面或许只有部分人能做大做强自己的企业,成为商界举足轻重的力量,但大部分人注定只能做个普通的富家翁,一辈子生活优裕是足够了,并且还能给子孙攒下不菲的家产,但与那些国家的顶级人物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不过这也没办法,穿二代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社会本来就是呈金字塔形的,即便是穿二代这个群体也不能免俗,一样会分个三六九等出来,特别是那些无法持有东岸公司股份的非长子长女们。他们中有的人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提升自己在社会金字塔中的阶层,有的人能够维持住自己的阶层,但注定还是会有一部分人滑落自己的阶层,这都是难以避免的事情,是人类社会的规律。
所幸,此时安坐在朋来菜馆内的四人在东岸这个大金字塔中所处的位置都还不错,且还都有继续进步的空间,未来即便不能跃升顶级阶层,但成为上层人物中的一员却也是大概率事件,因此这会几人闲谈时都有些意气风发,且话题都与各自的工作有关。
“东岸煤气公司现在的规模是越来越大了啊,用你们的煤气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前可能还仅仅是局限在矿山、工厂里面呢,现在就连一些上档次的餐馆都用起来了,而且还是第二代产品,真是羡慕啊。”刘雪飞是个在物质生活上没太多追求的人,因此她是真心为东岸煤气公司的发展而高兴,她家里就安装了这么一套,同样是第二代系统,用于餐厅、厨房、客厅等地的照明。
而说起这个第二代煤气灯系统,在第一代的基础上改进了煤气的净化、过滤系统,通过石灰水的水洗作用,将煤气中的一些杂质给去除了大半,使得煤气灯那种特有的若有若无的臭味消失了不少,这使得这种新型的照明系统开始进入居民家庭之中。
据悉,目前王华督本人正在四处游说,想要在国内各大主要城市中全面铺开煤气管道线的建设(目前仅有一些大城市铺设了短短的管道做试验用),集中给城市照明。这个庞大的计划无疑是“令人着迷的”(《生意人报》报道中的称赞语),但同时也是耗资不菲的,至少目前阶段国家财政拿不出钱——他们甚至都无钱完成每个县城的上下水设施改造及城市供水系统的建设——除了向社会募集资金或从海外借款之外别无他途。
海外借款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涉及到了很多敏感的政治和安全问题,并且王华督本人也不愿意将这块肥肉与老外一起分享,因此只能在民间募集资金了,其实就是发行债券。不过,或许是这么多年来被一些“劣质铁路股票和债券”(《生意人报》曾经大肆抨击过坑人的草原铁路的股票,因为这完全无法回馈投资者,简直是在洗劫东岸的中产阶级家庭)给坑怕了的缘故,任凭东岸煤气公司的广告说得天花乱坠,但就是没人愿意购买该公司增发的部分股票,只愿意购买有抵押的债券,且还必须是固定利率,不然根本就无人问津。
这样冷清的销售状况,使得东岸煤气公司筹集资金的脚步被极大延缓了,目前只筹集到了部分有限的资金完成了首都东方县的一小部分管道建设,进度慢得令人发指。对于这个情况,王华督也十分着急,因为深知管道为王的他,明白若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抢先一步圈占地盘的话,未来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因为,天知道政府哪天见到这个项目有利可图,又或者出于反垄断的目的,再度成立一家诸如“国家照明公司”“国家煤气公司”之类的大型央企开始建设各个城市的煤气灯管道,他王华督还不坐蜡啊?这可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完全可能出现的事实,虽然东岸煤气公司也是大型国企,但上面人是什么想法很难知道。
因此,这会面对刘雪飞的打趣,王华督只是苦恼地摆了摆手,说道:“别提这个了。我就一条,你们若是有什么放着不用的钱,就赶紧来买本公司增发的股票或债券吧,不会吃亏的。我们公司已经获得了在东方县、青岛县、平安县、镇海县和西湖县五座县城建设煤气灯管道的许可,但却处于等米下锅的状态,甚为郁闷。诸位,这可是个赚钱的大好机会,一旦管道建设完善,煤气灯系统正常运转,以后就可以坐在家里数钱了。这种细水长流的生意,应该是最符合诸位‘大户’们的投资需求的了吧?”
“谁买你那破公司的股票啊?有钱我就继续投入到火柴厂的项目中,现在氯酸*钾的产量还相当不稳定,连带着火柴的产量也不稳定。唉,我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要一一去实现呢,谁会投资你那破公司?”坐在一旁喝着茶的翁广安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用一种嘲笑的口吻说道:“你那破煤气灯,一股子说不清楚的怪味,安放在餐厅里吃饭都吃不香,真想不通怎么还能有市场。你们的研发,太差劲了,去除异味这么一件小事,竟然历经两代产品都无法解决。哼哼,开除掉研发主管吧,没毛病。”
话说自从东非运输公司调拨了一艘65o吨级的笛型船,专门跑吉布提到本土的航线后,翁广安掌管的鸭子湖火柴厂的原料瓶颈便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外来钾盐的输入(目前一年基本只有一船钾盐运回),使得氯酸*钾的产量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提升。不过,制备氯酸*钾的另外一大原料是氯酸*钙,这个可就要求教到北方化工厂的头上了,比较难办,因为该厂纯碱生产线的副产品中很多都投入到了漂白剂和漂白粉的生产中去了——这两种东西需求量极大,造纸、纺织、供水等企业简直是供不应求——留给鸭子湖火柴厂消耗的十分有限,而这无疑制约着火柴的产量。
目前,翁广安已经在寻找新的制备氯酸*钾的方法了,打算绕过对北方化工厂原料的需求。只不过目前看起来似乎还没什么头绪,市场反响热烈的鳄鱼牌火柴依然只能在有限的原材料的供给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生产着,同时对市场进行限量供应,也是悲剧得很。
而说起打破原材料供给的瓶颈,翁广安在尝试利用海藻、海带等植物提炼钾盐时,意外地发现了卤族中除氯以外的第二种元素。这种后来被自然科学研究院命名为“碘”的卤族元素,目前已经被进行了一段时间的研究,并且在行将退休的北方化工厂厂长宋强的直接指导下(或许是碘的出现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将其与医用联系在了一起,即用于消毒的碘酒、治疗甲状腺亢进等等——当然后者仍需时间来验证,甚至在目前的东岸,甲亢这种病症还不能称之为一种病症,大多数人对其是熟视无睹的。
但无论如何,碘的意外出现,对于东岸化学和医药事业的进步,肯定是有推动作用的。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这个“小东西”的专利被迫转让给了北方制药厂(为此翁广安及其助手们得到了总计两千元的专利转让费),从此与翁某人没什么关系了,但作为发现者,翁广安的大名自然也会出现在以后的东岸乃至世界各国的化学课本上了,这无疑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可能比赚很多钱还要更吸引人。
看着翁广安、王华督二人互相贬损,刘雪飞在一旁笑而不语。她目前担任技术顾问的北方化工厂的纯碱生产车间,每年除生产数百吨的纯碱之外,也产出了诸如烧碱、硫磺、漂白粉(剂)等有重大经济价值的副产品,每年销售总额超过二十万元。作为自然科学研究院的著名研究员,对北方化工厂进行定点技术支持的她为此每年也能从干股中得到数额巨大的分红,多的时候也有上千元呢。
这些钱加上东岸公司股份的分红、自家部分产业的产出,已经足够支持她继续在心爱的化学工业上的研究了——很明显,这是私人投资的出于兴趣爱好的研究,产出和专利自然也归自己所有——目前她的兴趣已经转移到了染料上面。更确切地说,是对以煤焦油为原料的苯胺染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其实,在如今的东岸,对煤焦油的利用还很不彻底。焦化厂产出的大量煤焦油除被染料厂使用部分来生产诸如苯胺紫之类的染料之外,就再无什么其他用途了(如果沥青这种煤焦油废渣不计算在内的话),白白浪费掉了大量资源,殊为可惜。
而且,染料厂目前的生产也很令人蛋疼。由于一些重要的中间化学品(如强氧化剂等)无法工业化生产、只能实验室制备的缘故,使得诸如苯胺紫、阿尼林黑之类的化学染料,也只能处于半实验室生产的状态,直接影响的就是产量。所以你便看到了,即便东岸生产的化学染料在各方面都完爆欧洲各国的植物或矿物染料,但由于产量不足的缘故,只能坐视大部分市场继续被诸如胭脂虫红(产自新西班牙)、紫胶虫(产自印度)、茜草(目前基本被荷兰垄断)、靛蓝(在加勒比海和北美英国殖民地上产出很多)、巴西苏木(不解释……)、黄颜木、儿茶(棕色染料,产自印度)、木犀草、藏红花、胭脂树红等自然染料给占据着。
因此,刘雪飞现在对打破化学染料的工业生产瓶颈,进军这个利润丰厚到无法想象的超级大市场的兴趣,还是十分浓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