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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敏感的少年诺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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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瓦在七、八岁时,曾经是村子里的孩子王,在大人们眼里也是人见人爱的孩子。他会帮隔壁家的老奶奶捡鸡蛋,也曾带着村里的孩子们比赛放风筝。
    总之,他在村人们的眼里就是一个热情又善良的人,他好像有无尽的活力和快乐的事,能使身边的人感同身受。
    同时他生下来就只与母亲居住,使他生性敏感且早熟,因此有强大的共情能力,能立刻感受到身边人的喜悦或悲伤。
    说到诺瓦的母亲玛利亚——她的确是个可怜人。
    以下是村人们津津乐道的内容,并不确保其真实性:玛利亚从小便体弱多病,幸运的是她嫁给了一个有能力的爱人,她的爱人去了大地方做了有钱的老爷(据说那老爷还买了男爵爵位)的花匠——不要瞧不起花匠,他可不是你们想的成天种花弄泥巴的下等人——他一个人负责打理庞大的花园,手下还有很多仆人作助理。
    一开始玛利亚的爱人会寄钱回来,时不时看望她。玛利亚的孩子不幸夭折了两次,第三个孩子长大的时候,他的工作也稳定了,他直接把母子俩接到新住处,就紧挨着老爷的庄园。如果不是玛利亚不能干活,他们俩早就在庄园里一起工作了。现如今一家三口幸福得要命。
    这些都是人们的猜测罢了,大部分属实,然而现实不是幸福的童话故事,结局的确是要了命,从小没断过药的玛利亚最终还是因病去世。
    而他们那个唯一活下来的儿子诺瓦,在被接去人生地不熟的新地方后,因为性格敏感的特质,离开了熟知的人和事,渐渐失去得心应手的勇气。母亲逝世时父亲还不知情,诺瓦打破旧村子带来的存钱罐买了棺材,独自一人在后山将母亲埋葬在有鲜花盛开、有微风吹拂的地方,至此诺瓦内心的大门死锁不开。
    他不哭也不闹,整天沉默,也不出门,不像一个健全的九岁孩子。邻居看不下去,给他送吃的放在窗台前,并写信给花匠,告诉他这一噩耗。
    当花匠赶回来的时候是黄昏,他的孩子正坐在椅子上,房间里很昏暗,没有点灯,只有暗橘色的光斜射进来洒满整个墙壁,诺瓦就这么一动不动望着窗外,对于他的归来也毫无察觉。那一刻他仿佛能在这个九岁的孩子的身上看出这一讯息:等到太阳完全离开,就自杀。
    那一瞬间,花匠想起过去。在老村子的时候,每次回到家,玛利亚都会微笑着在门口等着他,接过他的外套,他们不避灰尘的交换一个吻,通常他们会坐下来享用晚餐,有时候会情难自禁的直奔卧室。
    过去的那段时光有多短暂多美好,现在就有多绝望。他熬过了得知消息后的心悸,决心抛下脆弱保护好儿子,等待他的却是唯一有血脉的人、他的孩子死气沉沉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时间只能抱着诺瓦嚎啕大哭。
    诺瓦被父亲的哭声拉回现实,他僵硬了一下,嘴角逐渐弯曲,突然紧紧回拥父亲,同样大哭起来。
    父子二人逐渐平静下来,谈了一点知心话,诺瓦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要被送到老爷的家里。
    他感到少主人修拉将会有同他一样的孤独:少主人并不被重视,处于尴尬的长子地位却不怎么学习知识,女主人腹中的孩子更像是继承人。于是他下定决心,要尽自己所能使少主人不感到那么孤独。
    然而,搬进庄园近一个月后,诺瓦并不经常接触到修拉。
    除开第一次见面,碰见的时候,更多的是满脸冷酷的家庭教师带着修拉,一开始修拉会好奇的偏过头盯着诺瓦,想要搭话,几次都被家庭教师用手按着头顶转回去,后来他干脆偷偷地跟诺瓦打了个招呼便扯着家庭教师的手指离开了。
    诺瓦并不因此郁郁寡欢,他早已习惯了孤独。庄园主人斯利姆足够宽仁,身边的人也很友好和善,都同情他的身世。诺瓦知晓他们的心意,为了不在聊天时显得他很敏感,也为了不使他人尴尬无措,他通常以乐观积极的态度示人。即使别人不小心谈到了他母亲的逝去,他也能笑得像个正常的孩子说:已经没事了。
    ******
    除了一开始母亲安排修拉与诺瓦的自我介绍,修拉就没能跟诺瓦说上话。修拉很在意诺瓦远远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好几次都想跟诺瓦搭话,阿提克斯似乎不太乐意。
    身为家庭教师,阿提克斯完全没有履行应尽的职责,当然,这一点没人在意,他们俩也完全不在意。
    庄园规模很大,但往日由女仆看管,修拉只能在极小的范围内活动,花园、迷宫什么的早就玩腻了,他对狩猎场又完全没有兴趣。阿提克斯回来后,他随便到哪儿去玩都行,今天到小溪边玩水,明天进小森林里爬树摘果子,只要是在庄园范围内,阿提克斯紧跟不离,根本没有人担心修拉去哪儿。
    夏天修拉贪凉,坐在岸边双脚浸入溪水中玩了好一阵,看着水底结伴游过的小鱼,想起诺瓦,他身子往后仰,双手撑在两旁的草地,情不自禁的说了句:“阿提克斯真小气。”
    阿提克斯翘着脚躺在草地上假寐,听修拉抱怨,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修拉,修拉正好爬了过来,撑在草地上俯视着他。
    “唔。”他慵懒的回应了一声,半眯着眼睛看着逆光中的修拉,显然是疲于回应修拉。
    最近生活的安逸快让他忘了自己是个恶魔,他打了个哈欠又闭上眼睛,身上突然一沉,修拉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
    修拉扒着阿提克斯,压在他身上嘟囔:“明明你经常跟妈妈说话,跟管家说话,跟女仆姐姐们说话,为什么不让我跟诺瓦说话?”
    阿提克斯伪装人类还是很成功的,他心情好愿意露出笑容的时候,面容说不上是英俊潇洒,但他阴沉的脸色消失后,给他伪装的脸也带上了几分俊朗和神采。
    庄园的女性很乐意围着看起来绅士又儒雅的知识分子转,出于各种原因,家庭教师一般是女性,人们都好奇为什么他一个男人也会来做家庭教师。女仆们多多少少对他有些好感,会借着聊天的名义与他多说些话。
    阿提克斯干脆一只手按住修拉不让他乱蹭,修拉锤了一下他,大喊:“你又不陪我玩!”
    擅长捉弄人类,前几天还把修拉的母亲吓到不敢说话的阿提克斯毫无办法。他回来后这孩子一开始还很乖巧,过了几天越发顽皮,他挺喜欢这种漂亮又有活力的人类幼崽,便放任修拉作天作地。
    结果修拉现在一个人在他面前就跟个小恶魔似的。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好说那是老父亲的心酸还是什么。
    要不要放弃修拉玩玩别的?可是他都等了这么久了,还没尝到什么甜头,最多是让修拉帮他撸管罢了,恶魔又不差人撸管。现在放弃多少觉得有些不值,他得想点好玩的。恶魔不怕等待,只怕做了事却没有收益。
    而且,阿提克斯还有一件事没有做:觊觎他的小恶魔的坏东西还没有受到惩罚。不过也许是修拉的母亲特别提醒过,那个坏东西最近没有来了,反正他也没考虑好怎么惩罚,便暂时搁置了此事。
    阿提克斯拍拍修拉的屁股,让他下来,结果修拉将他的衣服抓得更紧了,阿提克斯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修拉双腿缠着他的腰,双手揽着他的脖子,脑袋还使劲往他的颈脖那儿凑,整个人像是寄生在他身上一样。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和他说话了……他叫什么来着,诺瓦?”阿提克斯无奈道。
    “好多次我看他的时候,你都把我的头偏过去了!”修拉在阿提克斯耳边大吼。
    恶魔的五感很灵敏,阿提克斯被修拉强悍的嗓音震撼了一下,他的眼睛都被吓出了竖瞳,微微睁大一时间不能回神。
    阿提克斯自知理亏,但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小恶魔和别人多说话,于是随口应付道:“好吧,好吧……”
    “你有那么多可以说话的人,可是我只有你一个人!”怀里的小恶魔很委屈,他只有阿提克斯一个人,可是当阿提克斯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他却不知道找谁好了。
    阿提克斯显然很受用修拉的占有欲,他脸上立刻露出属于恶魔的洋洋得意:“是吗,你如此需要我。”
    修拉说:“如果你不许我同诺瓦说话,那你也不许和别人说话。”
    那还不如把诺瓦杀掉。阿提克斯脑中瞬间出现这个念头,不让他这个恶魔多舌,不能在对话中使用诡计简直是折磨恶魔,他本想先糊弄一下修拉再把诺瓦干掉,又意识到这事没这么好解决。
    不同于复杂的人类,恶魔从不说谎,也无法对人类说谎。崇尚武力的恶魔无需说谎,依靠暴力便可让人屈服达到目的;崇尚诡计的恶魔善用语言,依靠契约的漏洞欺骗他人,从而获取利益。一般的恶魔不会没话找话,至于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要脸又想找乐子的无耻恶魔罢了,他当然也不说谎,他只是多舌。
    算了,也许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阿提克斯想,正好他也想好怎么惩罚那个不知礼节的坏东西了。
    未经允许动了别人的东西,就像精心雕琢的宝石,还未经主人的佩戴就被人偷去,简直比偷宝石的乌鸦还不要脸,比最下三滥的恶魔还要无耻,不就是不知礼节么?
    于是阿提克斯说:“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自由地只与你说话,好吧,随你和他人交朋友。”
    修拉欢呼一声,立刻松开阿提克斯,兴奋的蹦到地上,说了句“那我去找诺瓦了!”就丢下他跑走了。
    阿提克斯远远的看着修拉抛下他后欢快的身影,神色晦暗不明,内心不自觉的腾起一股怒气,下一秒惊醒了似的晃了晃头,神情自然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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