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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走出来:“怎么这么晚?”
我竖起了自己全身的刺:“不过晚一点点,和彻夜不归相比好多了。”
“前两天是临时有事走不开。”家卓温言说:“抱歉我忘记跟你说。”
我最受不了他对着我来这一套,劳先生有一打秘书和助理,每日行程精确到以分秒来计算,有什么事情是不记得的?明明是要故意晾我,却要做得客气周到,听起来谦和得要命,却是拒人千里的尊贵。
只教人满心感动恨不得俯下来吻他靴子。
“没事,”我转身往走廊走:“我也没怎么注意。”
“送你回来是唐?”他道:“女孩子在外面太晚不好。”
“别装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一心想戳碎他翩翩风度:“你不是看见了吗?”
家卓终于显出一丝心烦意乱:“映映,请你勿与他走得太近。”
我不服:“你之前不是大度表示不管制我交友?”
他口气骤然强硬:“今日不同。”
我狠狠顶嘴:“劳先生日夜繁忙何时有空理会我与谁看场戏?”
他被我气得脸色发白。
我只觉得痛快。
他扶着墙,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知道唐乐昌是谁?”
我扬眉望着他,并不说话。
家卓低声说:“他父亲是周煜国。”
我心底不是没有震动惊诧,周煜国是本市的司法界一把手,唐乐昌竟是如此权势家世,但他为何不随父姓?
我装得无动于衷地说:“那又如何?”
“江意映。”他冷冷地喝:“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不耐烦地说:“我听得到。”
他有些失望地说:“我一心要你不要搅浑进这些事,你却偏偏肆意任性。”
我低着头不说话。
他怔怔地看我一阵,心灰意冷地苦笑:“是我自作孽,原是我宠得你无法无天。”
我何时见过他对我如此疾言厉色,一时呆在原地。
家卓不再看我一眼,转身砰地一声摔上了书房的门。
我怔怔站着,有一瞬间呼吸不过来。
不知在客厅麻木站了多久,我又累又困走进睡房,衣服也未脱直接躺倒,闭着眼一会,我站起来走出客厅去看看,书房的门依然紧闭。
我睡睡又起来,看了无数次,家卓依然独自呆在里面。
我没有勇气去敲门,想起他疲倦带着失望的眼神,抬起手指捂住了滚烫的眼角,匆忙地将头埋入了被中。
直到意识迷茫精疲力竭地睡了过去。
我是深夜被书房的动静惊醒的。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迷糊着跳下地板朝对面跑过去,书房的门半掩着,家卓只穿了一件单薄衬衣,房间里暖气没有开,他伏在桌上,瘦削双肩剧烈颤动,咳得撕心裂肺。
我走近他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背上,声音不禁放柔了几分:“怎么了咳嗽得这么厉害?”
他恍然抬起头来,见到是我,伸手揽过我的腰,而后将头轻轻地贴在我身上。
我抚摸他黑色短发,他苍白的脸孔,微闭着眼睫毛低垂覆在下眼睑,连唇都是淡色的。
他倚在我怀中,神色那么疲倦,声音没有一点点力气:“映映,让我靠一会。”
我怀中柔软暖和,他轻轻地蹭了蹭,我伸手环住他的身体。
他低低咳嗽一阵,终于缓了下来。
我忍着心头的疼,柔声说:“家卓,我们不再吵架了。”
他半个身子依偎在我怀中,好一会才说话,声音虚弱无力的:“是我不好,我们为什么要为了旁人吵架?”
我紧紧地抱着他。
他闭着眼休息了一会,扶着我的手站起来,缓缓走了回房中。
我给他盖好被子,拉着他的手捂了很久,待到他冰冷的手掌有了暖意,才模糊地在他身旁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觉得身畔人的温度异常,伸手摸过去发觉家卓开始发烧。
我整个人顷刻清醒过来,爬起来瞧他:“家卓?”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拉过我的手安慰性地握握:“我还好。”
我跳下床找电话。
他拉住我的手:“映映,不要紧,早上医生会过来。”
我去倒水,又给他量了体温,家卓喝了水,吃了几颗药片。
他烧得有些昏沉,我不敢大意,在床边守着他。
坐了一会困倦袭来,我打了个盹,迷糊中感觉到家卓的手指触摸我脸颊,沙哑的声音:“映映。”
“嗯。”我低声应。
“地上凉,起来。”
我蜷缩在床边的地毯低着头:“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他伸手抱起我:“我们之间永远不用说对不起。”
他烧得难受,却不愿我担心,只微微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