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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给了守在白虎营的江暮云,让公孙瑜留在白城长大,再选择自己的人生——隐姓埋名,或是搅动风浪。只是这场谁都没料到的袭击,生生地把这个有些残酷的选择提前了一些。
曾经的语文课上,一位老师讲过,读书便是看到了别人的人生样本。而公孙瑜亲身体验了一把“别人的人生”,还不得不过成自己的,觉得这抽样水平真不怎么样,可能是抽到了总体里的极值。
“我与江暮云将军曾经有约,万一出现了意外,会把你护送到密道尽头,他会在出口接应。所以,我们就在此等候便是。我担心白城……唉,顾家兄弟,还有这几个孩子还好逃出来了,我没办法救更多……”
他顿了顿,压住了快要冲出嗓子眼儿的情绪,打开酒壶灌了一口,勉强笑了一下:“桂花酿,在这儿还挺难搞到的,我记得你第一来长亭喝酒,要的就是这个。”
他本意是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公孙瑜直接把酒壶拿了过来,仰头倒了一口。
“谢叔,”她抿抿嘴,带了些许郑重,“不管我是谁,都谢谢你。”
谢竹愣了片刻,眼眶竟有些红,他又几次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站起来离开了。
公孙瑜靠在墙上,闭目片刻,脑海中却全都是白城的画面,莫名想到了一句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她来白城三年,似乎也不把这儿当什么归宿。但炮火之下,竟还是生出了刻苦铭心的痛感。早上睁眼就能看到破木窗、隔壁不像样子的书院、吃过点心的茶楼、永远热闹的面馆、花了不少心思打理,把学过的营销手段用了个遍的“扶桑居”……还有桑大娘。
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公孙瑜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情的人,也不会轻易对谁牵肠挂肚,此时却觉得有人在自己心上剜了一刀,把那些曾经毫不在意的美好一一排开,告诉她那些有多珍贵,再一股脑儿地毁掉了。
她实在是堵得慌,便起身出去,打算透透气,却撞上了在门口的顾淳。
顾淳盘膝而坐,半倚在墙上,手里摆弄着从地上随便捡的小石子,毕竟在密道里走了一遭,灰头土脸的,看见公孙瑜,偏过头笑了一下,也没问她为什么不在里面休息。
公孙瑜挨着他坐下来,问道:“顾烨还好吗?”
“应该得养几天,”顾淳回道,“但谢老板拿给他的是好药,他方才说自己结实得很,不用担心。”
公孙瑜也顺手捡起两颗小石子,顿了顿,轻声道:“在白城……多谢了。”
“应当是我谢你,”顾淳一抬手,一颗石子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无声地掉在了杂草丛中,“还有我那几个学生,要不是跟着你……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听谢老板的意思,是回邺都吗?还是江南?”
“不知道啊,”公孙瑜惆怅道,“什么朱雀乌鸦,那符听起来很厉害,我也不忍心打断谢叔,听得不明不白的。你能讲讲吗?”
顾淳的表情突然有一丝细微的变化,他是知道公孙瑜失忆的事情的,但她……有时候不像是简单的失忆,而是对世事一无所知,却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他曾经想方设法地调查她是不是公孙彦的女儿,但如今尘埃落定,他却愈加觉得,这个公孙瑜不像是士族小姐,而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一样。
但他很快就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谁没些不能与人言的秘密?他所认识的公孙瑜,个性而不强硬,心里明明有四方天地,却也不好高骛远,为人通透的很。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倾盖如故。而这三年,自己就算把她视作半个知己,还不是戴着无法摘下的面具,瞒了一箩筐的事情么?
“前朝大雍建国前,也是兵荒马乱,”顾淳定了定神,缓缓道,“据说开国皇帝司马平登上了那个位置是民心所向,江南商贾为其提供物资,中原大部分工匠为他所用,连西北一线驻军都摆明了支持他,和他自己的人马联手,夹击取下了都城。但也有传言,是说他拿到了‘四符’,才能调动多方势力。”
“四符分别是玄武、朱雀、青龙、白虎,流传了百年,玄武代表文士,朱雀代表商界,青龙代表工匠,白虎代表军方,四符盛则隐,乱则出,但时间长了,更像一个传说,我也是听来的,”他换上了一副“遇到大人物”的表情,半开玩笑道,“没想到真的见到了朱雀符的传人啊。你看顾烨,都吓得不敢跟你说话了,就我还……”
“就你还有心情损人。”公孙瑜打断,又和顾淳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先前的压抑情绪顿时消散了一半。
“顾淳,”公孙瑜突然转移了话题,“我不知道你还随身带着手串,那东西掉在长亭酒肆门口……”
“那是我娘的。”顾淳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