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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悯地问:“你爸……又打你了?”
这孩子内向又倔强,睁着黑亮的眼睛沉默地回看他。可不争的事实都写在他脸上和露出校服袖子的胳膊上呢……青一块紫一块的,又是抓痕又是淤血。
老邓当班主任好多年,什么样的家长没见过啊,独独对时今一的爸爸最为发愁。时今一他爸是瓦匠工人,他妈是个妓/女。他爸嫖/娼时认识的他妈,交易了几次后来了真感情,不多久后他妈怀了他,俩人于是也没领证就做了姘/头。生下时今一后,拉皮条的老/鸨找上门,把他妈带走了,这之后他妈就再也没回来过。听讲他爸清醒的时候也挺好,一直尽职尽责地把儿子拉扯大,给他交学费,给他吃给他喝;但每当酗了酒,整个人都会大变样,像个六亲不认的魔鬼,非得把儿子揍一顿才能安生。似乎就是,他爸得把这么多年对他妈的怨气,都撒在他身上。
时今一呢,好像对此一直都忍气吞声。有那么两回老邓把他爸叫到学校来,想沟通沟通,可倒好,这父子俩一大一小,都跟木头人似的站他跟前一句话也不肯说。老邓这头说得口干舌燥,也不晓得两个人到底听进去多少。
久而久之,老邓也倦了,虽然,他还是时常会心疼这个个头快冲一米七五的大小伙。今时不同往日了,班上的学生个个都营养充足、发育良好,唯就这孩子,个子不矮,却瘦瘦巴巴的。他把手掌搭在搪瓷盖儿上,深深叹了口气。
老邓盯着不远处摇晃的树枝发呆,正思索要说些什么。时今一竟先开了口:“邓老师,我没事,谢谢您关心。”
年近半百的老邓差点没一腔热泪涌出眼眶,他转过头把男孩卷过手肘的袖口轻轻拉下来:“好,没事就好,有事就告诉老师。你回去读书吧!”
“嗯,谢谢老师!”
第三堂课间的眼保健操做完,时今一起身去上厕所。除了陆况,他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做什么都惯常形单影只。不是因为他性格孤僻不愿与人交流,只是他觉得,这世界上好像根本没几个真正会对他好的人。
你瞧,才迈进男厕所,又有人在取笑他了。
“神经一呀!小白脸娘娘腔,女厕所在隔壁,你走错啦!”
时今一对取笑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走到最里面的隔间。很快,那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围了过来,堵在他身后,嬉笑:“你有没有蛋蛋呀?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哈哈哈哈!”
时今一僵直着背,没理。
上完厕所他转身,看着这群涎眉邓眼的男生,漠然开口:“让一下。”
男生们先是愣住,而后不知谁带头嚷了一句:“上一下!他让我们上一下!”
整间厕所里都是哄笑声,门外路过的不知道还以为里面是哪些好哥们儿在一道谈笑。时今一皱眉,向前迈步挤过层层叠叠围在前面的人。
他对甩在身后的那些面孔尤为熟悉。有在班上当干部的,是老师倍加赏识的“好学生”;也有那种上学都不带书包的,说起来,个头还比他矮一个半呢。那他们有什么资格取笑他?时今一不知道,这个年龄的所有人,也都不知道。
放学后,陆况还在老地方,校门口的炸串摊儿边等时今一。只要他的身影从一码色的校服里出现,陆况就立刻眉开眼笑,生怕所有人不知道他俩放学了般大叫:“十进一!我在这儿!”
时今一当然知道她会在那儿,笑着走过去问:“今天买火腿肠吗?”
陆况:“不买了,这个礼拜的二十块钱都用完了。”
“我请你吧,”时今一也挺穷,一个礼拜撑死还没二十块,但好在他不爱吃零食也不怎么添置文具,钱基本都留着“救济”“周光族”陆况。他走到小摊前,拿了两根火腿肠递给老板,“一根要辣,一根不要。都别撒孜然。”
陆况话多,见到他就得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甭管有趣无趣:“你知道吗?我们数学老师今天在黑板上演算乘法竖式,说了句‘得十要进一’,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当场笑喷!”
时今一:“……我也就准你给我起外号了。”
陆况瞪眼:“嗯?还有谁给你起外号?我打死他!”
时今一拿纸巾擦掉手上沾的油渍,笑着摇头:“没有,只有你能起。”
陆况:“嘿嘿,那可不?!”
沿着大马路一直走到长干巷,把余晖踩成灯光,陆况玩着手里的木签,进巷口时忽然语气有些难过地说:“时今一,对不起,每次你爸爸打你,我都救不了你。”
时今一垂着眼,捉着左手袖口在她沾着辣椒酱的嘴角一抹,微笑:“没事,知道况况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
陆况鼻头发酸,又很快神经质地大笑:“等我有一天变成女版Tony Stark!你爸打你我就砸门进去,抱着你飞上天!”
时今一:“Tony Stark是谁?”
“钢铁侠呀!”陆况伸出手掌模仿,压低声线,“I am Ironman——”
时今一还是没明白,但会很温柔地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