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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三福比二福要小很多,毕竟她还是小学生,就信了二福的话。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二福也只有十三岁,一个刚满十三岁,还在上初二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想继续过校园生活呢。一边可以在学校里学习生活,一边由家里供着上学,不会有任何压力,而那时候的二福却毅然选择了技校,一个自打进了学校之后,双手就永远洗不干净的技校。
三福永远都记得二福跑到学校给她送钱的那一瞬间。
二福那深蓝色的工装上全都是洗不干净的油污,他却笑的像个孩子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来塞给三福,说那是他攒了很久的,三福的学费。
三福永远也忘不了,二福伸出手的那一瞬间,他指间黑色的油渍,和指甲里洗不掉的东西,都那么的触目惊心。
然而二福却是笑着的,他好像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很满足又很快乐。
三福毅然接下那笔钱,因为她知道,只有她收下了,她的二哥才会更开心。
也就从那次开始,二福每每都会给三福送钱来,有时候多一些,有时候少一些,直到二福工作了,每个月送来的钱就固定了。他还会时不时带三福去饭馆吃一顿,三福记得他总是只要一碗面,不舍得吃别的,却总劝三福多吃一点,又借口说自己在厂子里吃过了,撑的慌。
三福趴在桌子上,她一双眼睛出神的看着外面,外面的天空似乎都被雪花染白了,屋顶上树枝上,都堆满了白雪。她的思绪不停的往远方飘去,向过往散去,她又想起去偷偷看大福的那天。
自从和大福吵了一架,回去后的三福怎么想都难受,觉得大福既可怜又可恨,看着张抗抗寄来的东西,里面还有大福最喜欢的炸鱼,她捧着冰凉凉的透明罐子,看了几天后,又毅然提着去了大福学校。
可这次她却在学校门口就见到了大福。
大福抱着一兜的东西往外走,他走的比较急,步伐很快,好像是怕被别人看到一样。三福没有叫他,只是在后面跟着。
大福的学校门口往北不远处就有一个邮局,三福跟着他一直走到了邮局门口,眼看着大福转身就进了邮局,三福也跟了过去。
大福站在柜台外面,里面的工作人员问他要办什么。
大福就说寄东西。
寄东西是要查验的,那人站起来,隔着铁杆栏伸出手就去翻大福拿来的包袱。
大福解开了包袱,里面露出来的都是一些衣服。
那人粗略翻了翻,见都是衣服,就说:“这得缝好喽,你这样我不能给你寄。”
大福立刻说:“我知道,我就想着让你看完了,我就缝。”
那人点点头,指一下大厅里的桌椅,说:“去那缝吧,桌上有针线。”
三福就看见大福连忙抱起那些包袱就坐在了椅子上,他在桌上的铁盒里翻了一会儿,找到针线后就坐在那里缝了起来。
大福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背对大门坐着,所以三福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只能看见大福低着头,弓着身子,坐在那里仔仔细细的缝着那个包袱。
三福也不知道她看了多久,一直等到大福把东西缝好了拿到柜台去寄,三福才注意到他身上那身单薄的蓝色外套和裤子。
三福只觉得心里绞着疼,她想跑过去问她大哥,为什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为什么自己穿的那么寒酸还要给别人寄衣服,为什么要把自己仅有的几件冬衣都要寄走,他要寄给谁,谁那么重要,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可三福始终没有去。
那些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大福是在给何艳丽寄东西,三福亲眼看见大福最后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叠整整齐齐的钱来,塞进了包袱里面。
三福还能再说什么。
她转头就往回走。
她能理解大福,完全能理解。
可她又讨厌大福,就像讨厌自己一样。
有些东西是一生永远无法扔下的,像出生的环境,像贫穷的烙印,像自己的父母。
可扔不下的时候,就要去面对。
有些人就能做到,他们心里坦然,坦然接受一切,再做好万全的准备去试着改变。
有的人就不能,他们只想拼了命的往前冲,试图走到最远的地方,然后摆脱身后的阴影,却不知道,那些阴影只会尾随着他们,永远跟着他们往前走。
前者就像二福,他做到了面对,也就能彻底摆脱。
后者则是大福,他一心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那么努力,最后依然停在原点。
三福不知道,她又属于哪一个。
外面的雪花还在悠悠的飘着,很悠闲的样子,缓缓的落下,又不会在乎自己轻飘飘的身子将要被风吹到哪里去,好像只想跟随那呼呼的北风一样,风往哪里吹,它们就往哪里飞,反正飞到哪里就落到哪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落到哪里它们都是开心的。
而且它们才不管什么除夕不除夕,过年不过年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