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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冲静恬和的笑容却如画皮一般浮在脸孔之上,不仅不曾深入肌理,反而自眼角眉梢晕出丝丝不祥的晦暗之气。
一霎时的默然僵滞后,宫紫玄执起被置于一旁的白绫,给练无瑕系了回去。仿佛封印住了某种未知的威胁,金战战卡在一半的笑声接了回来,可还没喘口气的功夫,便听到外面的婢女低声喊道:“姑娘,您出来一下。”
“有什么不可以当面说的?”金战战不满,但听她语声甚是焦灼,抱怨归抱怨,人还是走了出去,窃窃的几句之后,便听到她叫道:“你说什么?他怎么可以……”之后戛然而止,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而强行捂住了嘴巴一般,隔了一会儿,她进来:“大师姊,二师姐,前面出了点儿小事,我得去处理一趟。”语气强作轻松,可声音分明是有些发抖。
宫紫玄回头看了练无瑕一眼,见她面上兀自浮动着那令人心颤的笑,只好点头:“你自去忙吧。”金战战扯住惠比寿大踏步的走了,约莫走出十来丈的距离后,她便大叫起来,隔了若许距离,屋中的二人听不清,只觉两人一个在怒吼着,另一个忙不迭的安抚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宫紫玄心下有些未明的不安,练无瑕却手扶着床柱立了起来,摸索着坐到了琴桌前,唇畔噙着与先前相比分毫不变的笑,手指按上了琴弦。她不笑尚可,这一笑,宫紫玄更觉不安,果然当第一缕琴音沿着耳孔泠泠而入时,她的心便是一沉。
《鸥鹭忘机》原是道家常见的清心曲,在往日的练无瑕弹来,自然是清净如意是空灵柔寂,而今的她所弹出的,却是满渍着令人烦躁的颤抖着的情绪,说不出的烦闷古怪。
有生皆苦,既苦厄如斯,为何还要执意沉沦于苦海?选择归去,化入天地之间,方可觅得亘古长存之清净呐……
自无生有,悉悉索索的蛇群由四面八方而来,斑斓艳丽,魔气腾腾,在琴音的声息间蜿蜒游走。
“邪魔尔敢!”宫紫玄厉声喝道,手中柳枝连甩,玄门罡气清光赫赫,所经之处,蛇影如在烈日下消融的冰壳一般无声化去。她方松了半口气,目光便即一紧。练无瑕的肩头,一条紫蛇冉冉扬起上半身,向她挑衅般吐出猩红的蛇信。宫紫玄运气翻掌,一记“道留萍踪”将发未发。
似乎有声音在耳边轻声诉说着什么,带着诱惑而柔软的语调。练无瑕的琴音渐迷乱,心神也渐渐飘忽,似乎随时将坠入灵台周围黑暗涌动的潮水中。
“砰嗡”一声,清脆的断裂之音让沼泽般的魔意停顿了一下,却是练无瑕拼着最后一丝清明,推翻了琴桌。沉重的坠地声仿佛惊醒了什么,盘踞肩头的紫蛇不安的蜷动了一下,便流沙般风化无踪。练无瑕呆了呆,跪下趴在地上摸索着,好容易手掌触碰到温良的琴身,便探手抱在了怀里。
宫紫玄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惊住,此刻见她低着头坐在地上,紫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孔,实在分辨不来她此刻是何心情:“大师姊,你究竟怎么了?”
练无瑕只是摇头,身形耸动,似是想要站起,可下一刻,她便无声而狂然的笑着,将怀中之琴高高抡起,砸成了两段。
伴随着木质碎裂钝响的还有细微飞溅的木屑,粗粗糙糙的切过皮肤,温腻的血沿着脸颊流下,有着微妙却锐利的痛感,一如适才,她以这些日子以来最敏锐的耳力,听到门外小婢向金战战所汇报的消息。
素还真请忠烈王裁决,与药师慕少艾比试轻功,输,让出了琉璃仙境,现已云隐江湖,不知所踪。
好个“云隐江湖,不知所踪”!
于素还真,即使不知其容,不见其人,可她记得他的声音,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依靠着一遍又一遍的咀嚼与他那寥寥数句的交谈支撑着自己残灯般的生命,那是她唯一可供回忆的虚假的甜蜜。
“清香白莲素还真求见萍山首座弟子练长生,不知练道长可否拨冗一见?”这是初会时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不求携手终身,不求名分,甚至不求能时时相见。她一个徘徊魔境、行将就木的残废之人,还能厚颜无耻的奢求什么?可他这般决然退隐,便连一个再度听到他的声音机会都不肯给她吗?
世人皆有情缘,说是情缘,可到了她身上,却毋宁说是情孽。
四壁无声的寂静令宫紫玄陡生山雨欲来之感,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连连凌空画下十数道镇魔符咒弹向门窗。
暴风骤雨似的蛇海幻影将她淹没。
九峰莲滫,风雪寂寂。枯骨端坐,独对一池清波,墨莲亭亭,不蔓不枝,似与僧人骨骸相对而坐,参悟着人世的轮回玄理。然,于魔物冷金的瞳孔之中,一应玄化天机皆若不存在,值得他注目的,乃是插于墨莲之后、紧紧裹缚在重重布封之下的朱厌魔剑。
“变化成这种型态,你被金色的佛气污染了,朱厌。”似笑非笑、似讥非讥的声音在洞府内回荡,赫赫如掷地的金石。白衣朱履的魔物负手而立,神情轻佻,面上分明是饶有兴味的淡薄笑容。
“汝心之主是谁?”他问。
“汝的灵气是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