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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动物保护组织,他特别喜欢动物,尤其是爬行动物类,假期里还跟随学校社团,专门去考察过一趟云南边境。”
“可是他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他从来都不生气。他要求自己做个一等一的好人,却从不指责任何人,哪怕是听说了很残忍的事情,他也不和别人一起骂坏人。”
卢定涛回道:“我爸也跟我说过,他信儒学,‘厚己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这是孔夫子的原话,我至今记得。”
“后来有一天,我陪他去参与一次禁毒主题的讲座,主持人邀请了一位戒毒成功的人上台时,他忽然转过来问我,问我相不相信。”
卢杰问当时还是他的女友的梦姨:“小梦,你相信毒品是可以彻底戒掉的吗?”
小梦摇摇头:“这个问题,需要辩证地看待。”
“那是文科生的角度。”卢杰微微一笑:“在生物学中,有一个叫做‘阈值’的概念,它被用以衡量生物对外界刺激的感知。以进食为例,当你饥饿的时候,普通不过的食物在你眼中也是美味佳肴,能够带来极大的快乐,而当你饱足到一口也吃不下时,食用海鲜珍馐也似嚼蜡一般,食物便不能再带给你任何快乐了。”
“孔夫子所说的‘饱暖思婬欲,饥寒起盗心’,用现代思想来看,描述的就是‘阈值’。”卢杰又说:“而毒品所带给人的短暂快意,据有关研究,是美味珍馐的二十倍。”
小梦便恍然理解了,中国有句古诗,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吸毒者品尝过那超出人类刺激承受范围的快意,阈值就忽然地被提高了,正常的吃喝玩乐不再能让他们感受到快乐。
被毒品掏空了身体和灵魂的人,会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他们感受不到常人所享受的一切微小乐趣,想要获得一点点久违的“知觉”,就只能靠再尝一次被人类社会痛恨的禁果,一次又一次,直至身心俱垮,走向灭亡。
“所以,生理上的瘾可以戒除,而吸过毒的人,其心理状态已经不同于常人了,很难恢复。”小梦领悟得很快。
“对,这就是全世界达成共识,坚决支持打击毒品犯罪的原因。”卢杰点头道。
“毒品,将正常人变成病人。”小梦望着台上那个自称沾染过大麻的男人,想象着他经历过怎样一种充满苦痛与后悔的生活。
卢杰忽然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有许多人虽不沾毒,却是天生的吸毒者,只能靠一件或者几件事才能获得快乐,为了让自己有感觉,为了不断地感知自己还活着,就必须重复地去做那一件或者几件事。”
所以卢杰不认同社会以瘦为美的追求,因为有许多人的快乐来源是美食,如果一个只能靠进食来恢复内心能量的胖女孩为了迎合社会要求,而牺牲了自己身心的平衡,是有害健康的。
卢杰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行为背后都有其原因,所以小梦在他眼中,也并不是其他男孩所认为的“没有思考能力的低能儿”,她交往过许多男朋友,每一段恋情都衔接得十分紧密,她几乎无时不在谈恋爱,可他却知道,她是最善良也最纯情的、白纸一般的女孩儿,她只是太害怕孤身一人了,她无时不需要依靠别人。
依赖,就是小梦的毒品。
卢杰常对她说:“如果你需要通过做什么事情获得快乐,那你就去做吧,无须顾忌别人的看法。”
在他的引导下,小梦渐渐地发现了不少属于自己的爱好。依赖或粘人,不再是她唯一的能量来源了。她觉得卢杰是最完美的男孩子,又觉得他是最好的丈夫,他全知全能,是没有缺陷的好男人。
她却从未想到过,对于这样完整的他,那个用来获取快乐的“毒”是什么呢?他会不会,也是一个“先天吸毒者”?
她还是太愚钝,也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二十多年过去了,才从警察和铺天盖地的报道得知,卢杰是世上最危险也最有缺陷的那类人,他赖以生存的“毒”,竟是杀人。
这事实,难道不是早就很明显了吗?她没有察觉,是因为她亦残缺,她与他的心理问题恰好互补了,这样的他让她舒适慵懒。所以她安然地待在慢火烹煮的温水桶里,直到惊雷乍起,轮到她跌落深渊。
——
远离市区的陌生房间里,梦姨笨拙地在厨房忙碌,她还不太熟悉那些柜子和台子的位置。
房屋是需要人气来滋养的,被一个和睦家庭定居了数十年的房子,往往像玉一般温润宜人,而新近搬入的处所就干干涩涩地,不论装修得多么奢华完备,都令人感到生疏。
卢定涛来到厨房门外,望见梦姨拿盘子的手顿在了空中,便知道她也在思念旧房子、思念过往了。
“妈,放着我来。”
“我闲。”梦姨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口中絮叨着:“这水龙头不灵便,也没有什么水压……倒是原来的厨房好。”
“休息一会吧,下午还预约了和赵医生见面。”卢定涛转移话题:“按时吃药了吗?”
“记得呢。”梦姨笑笑,擦干最后一个盘子。